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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筹钱救老爸,卖珠惹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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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两天两夜的抢救,金文蛤由于受伤太重,又泡了一夜海水,仅剩下一口气,成了植物人。

    此刻,他的身体终于给舒展开来,全身被包裹成了“棕子”,布满了各种仪器管子,静静地躺在重症监护室床上。

    金一斛紧紧地握着老爸的手,仿佛想从他的触觉中感受到老爸的存在。

    他不断地回忆着和老爸共度的时光,那些温馨的画面放电影一般从眼前闪现。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愤怒,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坚强,一定要为老爸讨回公道。

    icu室外,金一斛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个接一个地接听着电话,有问候的、有催还贷的、有警察问话的、有要买珍珠的、有要来参观学习的……

    抢救两天的费用八万,加上之后一天两万多的治疗、护理费,金一斛紧拽在手里的医疗费清单都捏出水来了。

    他手上一直没有现钱,家中这些年仅有的一点积蓄也都投到了珠贝苗里。还贷了信用社的一百万,天天在还利息。

    三年来,他咬着牙坚持不卖一年珠,不糟蹋两年珠,三年成珠是他的底线。现在面对老爸突然受伤带来的巨额医疗费,他一筹莫展。

    自己开发产品的行动得马上中止,这两日必须想办法尽快筹到医疗费,要不医院就停药了。

    金文蛤出事后,“阴阳眼”金智慧常来陪金一斛的母亲说话。

    “大姐你不要着急,人生很多时候只能是听天命尽人事罢了!”金智慧看着眼前的女人,四十来岁,衣着简朴,素面之下皮肤依然水润光滑,自带珠乡女人没有的温婉气质和贵族风韵,是那种让人见之生敬的气场。

    “智慧啊,我没事,我还扛得住。只是担心海仔,他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啊!”女人柔声叹息着。

    金一斛的母亲兰珠媚不是珠乡人,她是二十几年前漂流到珠乡,被替人守珠排的金文蛤在海里捞起来带回家的。

    对于她的来历,金文蛤一直三缄其口。

    她本人平时也鲜少与乡里人家长里短,闲聊八卦。见得最多的就是她在自家院子里养花种草、看书画画,所以珠乡人把她列为“珠乡三大怪”之一,人称“珠小姐”。

    晚上,金一斛回来吃饭,犹豫着跟母亲说:“妈,我们还是卖些珍珠吧,你还联系得上那个中东的客商吗?”

    兰珠媚闻言停下了夹菜的动作,抬头幽幽地看了儿子一眼,若有所思。

    半年前,突然有个自称来自中东某个酋长国的客商,通过招商局领导找到珠乡的村干部,直接带到金一斛家来,在院子里跟兰珠媚用外语“叽里呱啦”地聊了大半天。

    素昧平生的两人从汉代以来的海上丝绸之路聊到了如今的海外贸易,从瓷器香料的互换聊到了珠宝琉璃,还提到波斯商人与珠乡几个珠宝大家族的联姻历史。直把陪同的领导们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皆对兰珠媚惊为天人。

    随后,兰珠媚礼节周到地拒绝了外商提出的任何条件,毫无商量余地送人出门,从此闭口不再提此事。

    如今儿子突然提到此人,还是为了抢救丈夫的生命,她不得不接招了。

    “我试试吧!”兰珠媚温柔地应着,给儿子夹了一块肉,“我这里还有些金首饰,你先拿去应下急。”说着想站起来。

    金一斛赶紧拦住母亲说:“妈,医疗费我另想办法,千万不能动用那些首饰,那是您唯一的念想了。”

    “可是明天要停药了,我们不能放弃你爸的治疗。”兰珠媚的眼里慢慢溢出泪来,“这辈子他给我们的太多了,还不清啊!”

    “妈, 您放心……”金一斛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肉,胡乱扒拉几口饭,放下碗就出门去了。

    这一夜,金一斛走遍了乡里几个同宗兄弟的家门,往几人手里塞了些珍珠,总算筹到了五万块钱。

    第二天应付了医院的催款,他又马不停蹄地回到珠排,埋头提笼选蚌剖珠。

    他要先做好首批珠子出售的准备。

    半个月后,珠乡到处都在传说:某国外商要全部收购今年的珍珠,进展不顺利,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波斯(珠乡是海丝路始发港,民众多有海外贸易记忆)客商来竞争。

    那个“头顶一块布”的客商一来,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人在招商引资领导的陪同下,上各个珠排走了一圈,提出了很高的收购要求,到最后也只收购了一两公斤品质尚可的散珠。

    在一个晚上,他独自拜访了金一斛家,两日后就打道回府了。

    隔日,金一斛默默缴清了医院的欠款,并把老爸安置到康复医院继续治疗。金文蛤的伤情毫无起色,还不时要发病危通知书。

    金一斛每天都去医院守一会,替换母亲回去洗漱,转身又上珠排去继续忙活。

    眼见金一斛一下缴清了巨额医药费,珠乡都炸开了祸,各种猜测满天飞:那个老外买了他的珍珠,听说出了很离谱的高价,那珍珠可是皇室买去的,他的珍珠必定是极品,这回他可大出风头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心之人更是趋之若鹜,各怀心思,更多的人想上他的珠排去一探究竟。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金一斛心里明白,今年的珍珠丰收在即,自己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浪,所以他必须慎之又慎。

    此后每夜,连狗子的呼吸声都融在海浪声中了,请来的三个守夜人都睡下,金一斛还提着十二分精神紧盯着海面。

    想到老爸的伤和丢失的五笼珠贝,金一斛心里明镜似的,这跟金晃晃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是无凭无据,警察也只是立案调查,金一斛投诉无门,喊天不应,喊海不灵。如今,他除了表面不露声色地继续守着这份产业,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静待时机了。

    金一斛偷卖珍珠的事让金晃晃更是恨得牙根发痒,他心想:这小子不肯把珠子卖给我,居然转身就卖给那个波斯人,他就是存心埋汰我,不再给点颜色他看看,当我“珠乡三大害”就只是个虚名呢?

    收购合同交货日近,金晃晃带着一帮马仔天天在海面上的各个珠排巡视着,不容分说地让人提笼、开蚌、取珠、分类、过秤、装袋、运走……

    整个古珠池的珠排基本完成收珠,只剩下金一斛的珠笼没有提出海面了。

    金晃晃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三日内把所有珠笼收上来,开蚌取珠,不得有误。

    第三日午时,金晃晃带了很大一群人开着快艇和几条运输船围了金一斛的珠排,扬言要帮他收获珠贝。

    排上的几条狗子狂吠着,整个海面都喧闹起来。

    金一斛和请来守排的几个族中弟兄站在平台上,显得势单力薄。

    “金一斛,我再给你三分钟考虑,是你自己把笼子拉上来,还是我们帮你直接过称了?”金晃晃站在最前面的快艇头上,气焰嚣张地叫着。

    金一斛不动声色地站在排栏上,毫不退让。

    这更惹怒了金晃晃,只见他手一挥,围着珠排的多艘快艇靠上去。马仔们快速跳上珠排,动手就去提拉排下吊养的珠笼,仿佛在自家地里干活般轻车熟路。

    “光天化日,你们是确定要明抢吗?”金一斛声音凌厉地质问着。

    他脑子里快速地转着念头:擒贼先擒王,得先控制住金晃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排边,跃上了金晃晃的快艇,一个扫蹚腿把他直接撩倒,扑上去死命按住。

    “让他们都给我住手!马上!”金一斛做势要把金晃晃的脑袋往船沿上用力磕下去。

    金晃晃也不是好惹的主,只是这回是完全没有防备,就给他压住了。

    好汉可不吃眼前亏呀,他吃力地抬手挥了挥,马仔们于是都停下手来。

    “斛老弟,有话好说嘛,我们只是想帮你收珠子……”金晃晃在金一斛身下挣扎着。

    金一斛膝盖一顶,正中他的腰椎处,沉声道:“让那群野仔全给我滚下排去!”

    “啊!”痛得憋红了脸,却动弹不得,只好求饶,“斛哥斛哥,我这就走,你先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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