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了一个小孩
那几个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没拦住这孩子。
没等绝暝说话，霆渊已经拉开了帘子，跳下了马车。
管事模样的人借着明亮的月光，看清了对面人的样子，心里一惊，这不是辅国大将军家的那个妖怪女婿吗？
听说骠骑大将军很快要致仕了，辅国大将军桑天远是下任的接替者。
管事的冷汗都下来了，今天出门没看皇历，遇到这个杀星，这要怎么收场才好？
没办法，先认错吧。
管事扑通一下跪下了，其他家丁看管事跪下了，也跟着跪了下来。
“大人，小的有眼无珠，惊扰了您的车驾。小的知错了，求您饶了小的们吧。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说罢，不停磕头。
后面的几人互相看看，也跟着磕起来。
霆渊懒得和他们多说，直接甩了两个字过去：“滚吧。”
管事几个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向后退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霆渊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孩子，对上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眼里没有害怕，也没有哀求，就是那样平静地直视着。
“到车里来”，霆渊嘱咐一句，自己先跳上了车。
孩子一动不动跪在地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绝暝身后的鸣玉走上前一步，催促道：“赶紧上去吧，一会儿要宵禁了，别耽误我们离开。”
听到这话，孩子才慢慢起身，鸣玉和绝暝两人才发觉，刚才那孩子摔到了骨头。
鸣玉看孩子慢腾腾的，手中化出一条长鞭，卷住孩子，将孩子卷到了车上。
可能是碰到了断骨处，孩子闷哼了一声，对着鸣玉点点头，慢慢挪进车厢里。
鸣玉收起长鞭，对绝暝说：“这不是早点铺那孩子吗？”
绝暝点点头，没有作声。
马车继续前行。
车厢里，桑乐安歪头看着那个男孩，越看越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不是早点铺那个小孩哥吗？
这会儿洗干净了脸，看上去唇红齿白，眼睛明亮，即使面容消瘦也掩不住他初初绽开的异域风情。
仔细看，他有一双淡蓝色的瞳孔。
啊，桑乐安心说，小孩哥和我的眼睛颜色一样呢。
霆渊看那孩子受了骨伤，也没难为他，扔给他一个蒲团，示意他坐下。
孩子直着一条腿，慢慢坐下，尽量挺直了腰背，这才开口道：“多谢大人救我。”
“嗯。你叫什么？”
“平安。”
“有正名吗？”
男孩子沉默了一下，“有的，叫沈无崕。”
一旁认真听的桑乐安瞳孔十二级地震，沈无崕，这不是那个天才炮灰的名字吗？
这书里的小世界，到底有几个沈无崕？
那边的问答还在继续。
“几岁了？”
“十岁了。”
十岁？看上去也就六七岁，这明显是营养不良啊。
“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和母亲。”
“那些人为什么捉你？”
沈无崕低头沉默，霆渊也不催促。
桑乐安等得有点不耐烦，这个沈无崕到底是不是那个沈无崕？急死个人。
于是，她从桑静姝怀里跳上了小桌板。
离着沈无崕的距离只有半臂长。
沈无崕听见“咪呜”一声，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看到面前桌板上立着一只白色的小猫，他明显吃了一惊。进到车厢里时，因为腿疼，注意力只在腿上和大人身上，没注意到还有一只小猫。
沈无崕突然想起很久的从前，他有过一只白色的小狗。也是这般毛绒绒的，圆圆的眼睛，很是可爱。
他的神色柔软了下来，开口回答：“他们说他家的四少爷看上了我，要让我去伺候。我不去，他们就打我，要把我捉回去。”
也许说的话有点长，沈无崕微微有点气喘，脸上布满了屈辱的神色。
霆渊未说话，桑静姝怒了，“又是这个赵四，我看他就是找死，看来我以前对他还是太客气了点。”
随即招出传音妖兽，以元识将一段话打入兽头，又喂了它一粒肉干，妖兽吃下后满意地飞走了。
沈无崕的脸上现出了几丝好奇和惊讶。
桑静姝放柔声音，对沈无崕解释道：“这是传音妖兽，我让它去给我父亲传话。赵贤管不好自己的儿子，就让我父亲去帮他管管。”
沈无崕将视线慢慢转到桑静姝脸上，仔细地看着，仿佛要把她的脸记在心里。然后弯腰，深深鞠躬，“平安多谢夫人。”
桑静姝看沈无崕鞠躬引动伤腿，脸色煞白，却没喊一声痛，一时心下柔软，向着他的伤腿弹出一道水雾。
水雾可以暂时止痛。
沈无崕面对扑来的水雾，下意识瑟缩一下，立时又停住了。
水雾入腿，伤痛大大减轻。
沈无崕的面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
桑乐安又凑近他一些，着急地想挠头，这小孩哥到底是不是那个炮灰啊？捉急……
虽知十有八九不远矣，但总有侥幸心理。
自己已经改变原主的命运许多，没道理还要碰上这个大死结。
沈无崕被凑近的猫咪引起了注意，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猫咪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一人一猫互相看了许久。
桑静姝想上前将女儿抱回来，被霆渊摆手阻止。
不知道丈夫意欲何为，但她还是给面子地斜了一眼，收回了手。
霆渊笑笑，继续仔细分辨着沈无崕眼中的神色。
有好奇、温柔、喜欢，但这些都只是匆匆一闪而过，最终，他还是低下了头，避过了猫咪的视线。
看时间差不多，霆渊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平安，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沈无崕抬起头，回道：“回大人，我要先治好腿，家里还有母亲要我照顾。我要好好奉养母亲，她身体不好，精神不济，或许能陪我的时间不长久了。”
霆渊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可曾学过什么？”
“回大人，平安幼时家中殷实，也曾熟读书本，练过武道，但后来……后来家道中落……”
声音越来越低，不过在场的人也已明白其中意思。
“你可介意我验一下你的根骨？”
又是一阵相当长的沉默。
沈无崕不是不想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身上的秘密，就是家破人亡的根源。
自己的秘密虽然被父亲封印，但这位大人看上去深不可测，难说不被他看出秘密。
如果家中只剩自己一人，自己这条飘摇如浮萍的命，轻贱如小草，谁想来拿谁拿去。
可是母亲……
桑乐安等得不耐烦，伸出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沈无崕的脸。
小猫咪的肉垫划过沈无崕的脸，他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又打量对面两人一猫几圈，最终下定决心。
“大人，今日如若不是大人出手相救，平安必定受辱而死，家中母亲也……平安这条命就是大人的，只是平安能否求得一个承诺？”
“你先说来听听。”
“平安自己随大人如何，但家中母亲……能否求大人发发善心，如平安有不测，求大人能照拂家母。”
说着，沈无崕不顾伤腿，跪地稽首。
几人都听到了腿骨的咔嚓声。
“本王应下了”，霆渊面上现出一丝赞赏。
沈无崕艰难起身，刚才消下去的骨痛，又因为伤势加重，剧痛起来。
霆渊也不耽误时间，弹出一道雷火，钻入沈无崕的脑袋。
沈无崕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息，从头往身体四周扩散开去，他尽量保持镇静，不去和这股气息对抗。
雷火在沈无崕体内巡视一遍后，回到霆渊手中。
霆渊皱皱眉，问道：“你体内为何会有封印？你应该有修炼的根骨，封印加身，你只能和普通人一样。”
沈无崕又沉默了。
桑乐安怒了，这熊孩子怎么回事，动不动不说话，跟挤牙膏一样，又一爪子上去挠了一下。
感到脸上微痛，沈无崕猛地把视线转向桑乐安，眼里像是燃着两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