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娩下死胎
白皎皎扶起她，安抚道：“我没说不治，你起来，我先替孩子看看。”
“好好，多谢大夫。”妇人抹去眼泪，重新坐回竹椅上。
将双手在温水中清洗干净，白皎皎开始检查孩子的肚脐。
是过度啼哭，才会造成腹胀最终转变为脐疝。
“将孩子的衣衫穿好，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回去后将药贴在孩子肚脐，一日一次不可疏漏，可记住了？”
妇人停止了眼泪，忐忑的问：“大夫，这么说孩子是能治好的是吗？”
“是，只要你耐心换药，最多十日孩子便会恢复正常。”
噗通——
妇人再次跪下，抱着孩子连连磕头，“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她的脸上仍旧流着泪，不过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泪。
“快起来，不过举手之劳受不得如此大礼。”白皎皎将她扶起。
妇人摇头道：“于我和孩子却是恩同再造，大夫，我该给多少诊金？”
她将自己所拥有的财物仔细清算了一遍，竟只有十两银子。
若不够诊金，她便只能带着孩子当牛做马来回报她的恩情。
白皎皎将药方交到她手上，“给我一枚铜板便可。”
妇人伸出一根手指，双眼有些茫然，“一枚铜板，大夫，你是不是弄错了？”
她重新打量着白皎皎，大夫莫不是刚从深山而出？
所以才会对如今的物价不太了解，这一个病人一文钱，她就是诊治到黄昏都挣不到一顿饭钱。
她虽有十两银子，却是省吃俭用积攒了多年。
这一刻，她心中萌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只给一枚铜板，总比倾家荡产来得好一些。
她犹犹豫豫的掏出了一枚铜板递了过去。
白皎皎正要接下，铜板却蓦然缩了回去。
妇人开口道：“大夫，实不相瞒，您治的是疑难杂症，诊金远不止如此。”
纠结了许久，她还是做不下如此昧良心的事。
数名大夫皆是见死不救，她的孩子能活下来已是莫大的福气。
可别因她的一时贪念而断了孩子的福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即便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她也要对大夫道出实情。
白皎皎顿了顿，霎时眉眼一弯，“你以为我不懂如今的物价是么？”
看妇人的打扮，头戴荆钗，身上的布衫也早已褪了颜色。
家境不算好，却能向她道明诊治疑难杂症理应收取重金。
光凭这份心境，就是许多人一辈子都及不上的。
妇人有些担忧的问：“难道不是吗？只不过我暂时只拿得出十两银子，若是不够诊金可否宽裕一段时日，我不会赖账的。”
白皎皎嘴角的笑意尚在，只是眼中多了一抹动容。
“放心吧，我救人从不是为了获得高额的诊金，一枚铜板足矣。”
“姑娘，上天会保佑你福寿双全的。”妇人眼眶再次泛红，撩起裙摆又要跪下。
白皎皎急忙拦住她，玩笑道：“你老是跪我，把我的福寿跪没了可怎么办？”
“啊”妇人一脸哑然。
大夫虽戴着面纱，但也能看得出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
自己这么跪她，的确有些折人寿数的意思。
她尴尬的笑了笑，忙将两根手指竖在耳边，“上天有眼，我愿用自己的寿命填补大夫折去的寿数。”
白皎皎快速按下她的手，“可别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大夫这样的好人定会长命百岁的。”
夫人抱着孩子离去，闻风正好将药取回。
白皎皎接过药便往内室走，只留下一句话，“一日只接诊三位，让其他人回去吧。”
闻月熬了药端到白皎皎跟前，“小姐，药熬好了。”
不停冒着热气的药让老夫人心口一恸，她可怜的孩子啊。
还未曾来过世间一遭便没了性命，是她这个当母亲的对不起他。
可事已成定局，容不得她伤春悲秋。
她知道这个孩子再不打掉，她的性命必会受到威胁。
接过药碗，她闭着眼仰头而尽。
回去后她会日日抄写经文，让这个孩子能早登极乐，来世再续母子情缘。
帮她掖好被角，白皎皎道：“一炷香后会有生产的征兆，痛意也如同生产时一般。”
“好，我能接受。”老夫人从未这般坚定过。
受一次生育之痛，让孩子经历一次分娩的过程。
两人才算是真正的母子，她才能永远记住这个可怜的小生命。
一炷香很快就到。
白皎皎将帕子塞入老夫人口中，“稍微忍忍，一刻钟后便能将孩子娩下。”
老夫人攥紧身子两侧的被褥，死死咬着帕子，不让自己发出半点悲嚎。
一刻钟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往下一压。
伴随着黑红的血液，一个看不清样貌的死胎娩下。
她筋疲力尽晕了过去，口中帕子也掉落在一旁。
白皎皎将死胎包裹好，命闻月拿出去装好。
每个孩子在母亲心目中都该是最可爱，最美好的模样。
所以这孩子，老夫人见不得。
房门打开，白皎皎对着门口的嬷嬷道：“带上替换衣衫，进去替老夫人擦洗。”
富贵人家出门都会在马车上放置换洗衣衫，以备不时之需。
嬷嬷当即便走向马车，带着老夫人的衣衫进了内室。
白皎皎清洗完双手便坐在竹椅上等待老夫人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闻月归来了，“小姐，已按照小姐的吩咐装进木盒。”
白皎皎满脸倦意的点了头，“先放着，去看看老夫人醒了没有。”
闻月刚要踏入内室，老夫人已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白皎皎上前为她诊脉，道：“脚步虚浮是正常，回去多补补便成。”
“姑娘，今日多谢你了。”老夫人脸色极差，但还是亲自道了谢。
“老夫人不必客气，这个木盒您带回去吧。”白皎皎将桌上的木盒小心翼翼地转交到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