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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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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这病一养,便养到了快入冬之时。

    夏刈此刻正不安的站在我面前,“请娘娘恕奴才不能回答娘娘的问题。”

    我勾唇一笑,从暖阁榻上走下来看着他,“叔父,你我都是夏家人。何况,我又不是让叔父帮弘坐上太子之位,只是想知道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写的是谁的名字?”

    夏刈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来,“奴才怕娘娘走错了路。”

    “本宫还记得,年幼时,叔父最疼本宫了,不曾想如今竟生疏至此,连这点小事也肯对侄女说了吗?”我面色流露出受伤神色,“皇上多次向本宫提及看好弘,可病重期间,却将监国之权交给了四阿哥。”

    我看着这个自小疼我的叔父,几番张嘴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却十分胆战心惊,终究还是软了心,“叔父,若来日弘登临大宝,你便成了皇亲国戚,且叔父只说自己忠于皇上,来日的皇上也是皇上,不是吗?”

    夏刈被我这番话惊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慎言啊!”

    “叔父若如实相告,侄女日后定当谨言慎行。”

    面前之人死死咬紧了嘴唇,字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是空的。”

    空的。

    几日后,又轮到我去养心殿侍疾。

    如今的养心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鼻腔内清苦之味翻涌,我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灌入的冷风吹散了些药味。

    叶澜依温言细语地服侍皇上用了金丹,皇上才有了些精神,幽幽问道,“怎么这样冷?是要入冬了吗?”

    “是,再过两日,就是立冬了。”

    我走到皇上的床榻前,与叶澜依相视一笑,看向虚弱的皇上。

    此刻的皇上像是被抽了筋的龙,老掉牙的狼,没了利爪的虎。

    “叶贵人这些日子伺候皇上辛苦,本宫瞧着你面色不好,先去歇息吧!皇上这儿有我呢!”

    叶澜依伺候皇上辛苦是真的,面色不好也是真的,李知扶给她下的慢性毒药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即使她如今扑了粉,擦了口脂,却依旧遮不住灰败的面色,和一日日萎靡下去的精神。

    殿内空旷下来,只剩下了我和皇上二人。

    “朕老了,还没入冬便觉得身上发冷,好像是哪儿漏了风似的。”

    我温柔的为皇上掖了掖被角,又起身去关窗。

    “既然皇上觉得冷,臣妾便把窗户关上。”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我坐回了皇上床边,将脸贴紧皇上伸出的手。

    “朕老了,可妧妧容光依旧,虽也年岁增长,倒多出些沉稳韵味来。”

    “皇上万岁,如今还年轻着呢!”

    皇上被我这话逗笑了,可笑了没两声便又咳起来,我忙将皇上扶起来,用帕子给他擦嘴,待皇上不咳了,便不动声色的将带血的帕子放在床边的桌上。

    许是咳的累了,皇上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朕近些日子总能听见有女人哭,是朕的妃嫔们在哭吗?”

    是啊,皇上命不久矣,她们提前哭一哭,哭一哭皇上,也哭一哭自己。

    许是皇上心中也有答案,并未执着于我的答案,自顾自继续说着。

    “前朝如今还在议论立太子的事吗?还是在四阿哥和弘之间争论不休吗?”

    “后宫不得干政,前朝之事臣妾不敢探听,不过偶尔听到有些宫人议论,四阿哥监国期间,已经没了那些争论了,如今前朝后宫都觉得四阿哥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我看着面色明显阴沉下来的皇上,继续添柴加火道,“四阿哥不愧是皇上的孩子,监国期间也颇有皇上的龙威,如今很是得前朝臣子之心呢!”

    皇上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好似下一口气便要上不来般。

    “听小厦子说,四阿哥孝心,知晓皇上尚在病中,需要静养,所以从不用政事来打扰皇上养病。”

    我佯装没有看到皇上剧烈起伏的胸膛,继续道,“说来惭愧,臣妾倒还比不上四阿哥一个孩子,有两件事需要皇上裁定一下。”

    皇上闻言,调整了呼吸,胸膛起伏也稳定下来。

    “后宫之事你和皇贵妃还有敬贵妃商量着决定便是,是什么样的事你们三个都决定不了?”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臣妾无用。前些日子天凉,惠妃染了风寒,发起了高热,迷迷糊糊间一直呓语不断,唤着甄氏的闺名。”

    皇上深呼吸一口气,语气中难掩厌恶,“她与甄氏倒是情深!”

    “这倒是小事,可惠妃还一直唤着太医温实初的名字,恍惚之间颠来倒去的唤着,让人闻之伤心,见之流泪。”

    “大胆!放肆!”皇上死死攥着身上的金丝被,几乎要坐起身来,“赐死!将沈氏赐死!”

    我伸出手轻柔的抚着皇上起伏不定的胸膛,“皇上息怒,还有一桩事,是敬贵妃昨夜路过孙答应宫里,不小心撞见了些不该听的声音,本以为是孙答应宫中的宫女,谁知进去一看,是孙答应和宫里的侍卫!”

    “二人正在孙答应宫中的寝殿里,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孙答应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狂徒的腰带上。”

    皇上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金丝被上开出一朵朵红色花朵。

    “杖毙!将奸夫淫妇给朕杖毙!”

    我在殿内找了一方新帕子,仔细给皇上擦干净了唇边的血迹,也清楚的感受到,皇上的呼吸和心跳越来越虚弱。

    蓦地想起今早李知扶那句,“皇上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眼下看来,皇上恐怕撑不过今晚了。

    许是人之将死,脑子也格外清明些,躺在床上回光返照般的皇上忽然问我,“妧妧…锦贵妃,你可曾爱过朕?”

    此刻的我正握着手中的汤匙,搅动着碗中的参汤,“爱过?”

    “皇上会爱上一个将自己困在深渊之人吗?”

    我反问道,面上褪去了虚伪的爱意和温柔,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真实,真实的厌恶和憎恨。

    皇上忽然凄笑了一声,“朕从未怀疑过你待朕的真心,可忽然间,朕忽然间想问问。却不曾想,你原来是厌恶朕的。”

    “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本想将这困了朕一生,也是天下人都想要的皇位传给咱们的弘,可……”皇上忽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锦贵妃,你的答案,要朕如何甘心!”

    皇上忽然又卸了力气,盯着明黄的帐顶,“可这天下,这皇位,终究是要你说了算了。”

    “臣妾平生所愿,不过是马背上拥着满怀的风,自由自在的。皇上可还记得福星吗?”

    无人回答,床榻上的人已经睁着眼睛没了呼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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