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真心
殿内传出来的声音生生扼制住了皇上向前迈步的动作，那一瞬间的停顿充斥着不可置信。
对上皇上看来的目光，我的表情自然而然的由不可置信转换为慌乱，失措的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待皇上眼中的那丝疑虑缓和，才又转头轻声吩咐了身边人，退下去远远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允礼，你不该来的，我已经是将死之人，皇上他不会容我，更不会容许我们的孩子活在世上的，你冒险前来只会将自己搭进去，你还是快些走吧！”
甄嬛亲口点明腹中之子的父亲，让皇上此刻的脸色更加阴沉。
“嬛儿，你是我的妻子，若皇兄不肯容你，我定也不会苟活于世。”
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惊到了屋内的二人，两人忙从彼此的怀抱中离开，警惕又错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皇上和我。
“你还知道朕是你的皇兄。”
皇上沉声开口，目光直直落在果郡王的身后——甄嬛身上。
果郡王侧了侧身子，试图将甄嬛完全挡住。
可甄嬛有孕本就身形臃肿了些，加之皇上每日流水一样的膳食送来，如今竟是胖的下巴都叠了一层。
“臣弟辜负皇兄圣恩，任凭皇兄处置。”
皇上随便在屋内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果郡王和甄嬛，忽然冷笑一声。
“朕待你们二人不薄，一个是朕昔日最宠爱的妃妾，一个是朕最看重的手足兄弟。为何你们二人要搅到一起，让朕如此难堪！”
手中的碧玉珠串落地，四散的珠子没入地上的各个角落。
“置朕的颜面于何地！”
“你们可曾还记得，朕是天子！”
皇上怒气冲冲，质问的话落在却耳中平添了几分委屈的意思。
我伸手轻轻拍抚着皇上的背，温声劝慰道，“皇上龙体要紧。”
“莞嫔，朕待你不薄，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朕！”
虽已经落得如今这般田地，明知必死无疑，可甄嬛依旧高昂着头，与皇上对视而答。
“臣妾此生所求，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可于皇上而言，臣妾不过是纯元皇后的一个影子。”
“一个不乖顺的影子。皇上所谓的待臣妾不薄，也不过是借臣妾弥补与纯元皇后错失的时光和遗憾，有那一瞬？那一刻？是真心实意的待臣妾这个人呢？待甄嬛这个活生生而独立的人呢？”
甄嬛眼中蓄满了泪水，语气也渐渐哽咽。
“这么多年的情爱与时光，不过是因着一句‘菀菀类卿’罢了！”
皇上眸色暗沉，“能有几分像纯元也是你的福气，朕若非念着旧情，岂能容你在宫中宝华殿静心！”
“是皇上念着旧情，还是皇上舍不得一个与纯元皇后十分相像的影子，皇上心中清楚。”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眼下甄嬛却像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般，句句直戳皇上的心窝子。
“大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皇上拍桌而起，一巴掌狠狠落在甄嬛的脸上，甄嬛的半边脸颊瞬间肿起，手印清晰可见。
果郡王俯身叩头，拦在皇上面前，将甄嬛护在身后。
“是臣弟对莞嫔心怀不轨多年，见莞嫔被皇兄厌弃，才大胆勾引。一切罪责皆是因臣弟而起，臣弟愿意一力承担，还请皇兄消消气。”
皇上垂首看着果郡王的身形，“朕自然要治你的罪，也会成全你们一家在九泉之下团圆。”
话落，皇上便转身向外走去，却又在即将迈出门时，停下脚步，回首看向甄嬛问道。
“莞嫔，你可曾真心待过朕？”
甄嬛已与果郡王十指交握，闻言也只是冷冷回答。
“那年杏花微雨，皇上曾对臣妾说自己是果郡王，或许一切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我随着皇上的动作回眸看向此刻即将赴死，却依旧微微挂着笑容的甄嬛，一时有些失神。
“嬛嬛对四郎或许曾有真心，可莞嫔与皇上之间，实在配不上真心二字。”
甄嬛答毕，对着皇上再行一礼。
——
“今儿皇上下旨赐死那二人的日子。”
我回神，看向正在玉树。
是啊，今天是皇上下旨赐死甄嬛和果郡王的日子。
自那晚之后，皇上便向天下宣告二人如何令人不耻，废二人为庶人，下令赐死。
也是那晚之后，皇上下完旨意，便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至今仍然缠绵在病榻。
我看向养心殿暖阁内还在昏睡的皇上，揉了揉有些泛酸的额角。
“苏培盛呢？”
“皇上的旨意，所有生前近身伺候甄氏的奴仆都要乱棍打死，小主慈心，留她们在一日赴死，也算是全了她们的主仆情分，来日到了黄泉之下，也好做个伴，不至于孤孤单单的，苏公公去盯着行刑了。”
槿汐她们是必死无疑，让苏培盛去送一送也是好的。
“娘娘，皇上的药熬好了。”
小厦子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褐色药汁。
“自从皇上病倒，娘娘便衣不解带的侍候在旁，实在辛苦，要不这药还是奴才来喂吧！”
我撑着桌角站起身走到皇上床榻前坐下，接过小厦子手中的药碗。
“本宫无妨，皇上一日不痊愈，本宫便一日不能心安。”
小厦子帮着将皇上的头扶起垫高了些，好方便我喂药。
当夜，我昏昏沉沉的在床边睡着，忽然听到床上传来两声微弱的咳嗽，瞬间惊醒过来，惊喜道。
“皇上您醒了！”
“水，小厦子快端水来！皇上醒了！”
温水入喉，皇上总算清醒了些，也有了力气说话。
“锦妃？你怎么在这里？”
我面上挂着泪痕，哭道。
“都是臣妾不好，偏偏要那晚去烧什么佛经，惹得皇上怒气攻心，病了这一场。”
呜呜抽噎哭泣间，小厦子开口道。
“皇上不知道，皇上病的这些日子里，娘娘衣不解带，日夜照看在皇上床边。将后宫的事情都全权交给了敬妃娘娘和端妃娘娘，只为了能全心全意为皇上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