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刺耳
翌日，果郡王进宫面圣时，我恰巧在养心殿伴驾。
听苏培盛进来通传果郡王到了，我便出言告退。
“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皇上从桌案后抬起头，眯了眯看折子到酸乏的眼睛，语气由衷的开心。
“十七弟能平安归来，真是天佑我大清。”说话间，皇上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朕晚些去看你。”
离开时，我与已经休整一晚，换上朝服的果郡王擦肩而过。
想来果郡王已经听说了甄嬛和温实初的事，所以一夜未眠，才眼下乌青，青黑色的胡茬围满了他的下巴。
我与满面疲态的果郡王见过礼，果郡王便进了养心殿。
殿外阳光正好，我低头看着脚下的金砖，面前多出一只手。
“玉树姑娘去传软轿了，奴才扶娘娘。”
小厦子隔着袖子虚托在我的手腕处，扶着我拾阶而下。
我用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目不斜视道。
“找个由头进去，听听果郡王和皇上说了些什么。”
小厦子颔首的动作并不明显，只用正常音量回了一句。
“娘娘慢走。”
果郡王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平安归来，皇上高兴之余，一定是要将人留在宫中过夜的。
“果郡王留在宫中过夜，想来皇上今晚是不会来了，小主今夜还是早些歇息吧！”
玉树转动着手腕为我研墨。
“皇上若是不来，定会让小厦子来传话，再等等吧！”
我提笔蘸了蘸墨汁，继续抄写经书。
玉树无奈，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也只能纵着我，扭头对守在一旁有些打瞌睡的芝兰道。
“把烛火弄亮些。”
芝兰惊醒过来，揉着眼睛去拿剪刀剪烛芯。
剪刀还未碰到那烛芯，便听“啪——”一声灯花爆开。
这下芝兰算是真醒了神，笑道，“灯花爆，好事到。”
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皇上的声音。
“那朕来得巧，刚好赶上这好意头。”
皇上也不是第一次不让人通报便直接前来，可我却依旧要守着小心谨慎，佯装怒意斥责奴才两句。
“是朕看天色晚了，你殿内却还灯火通明，想看看朕不来你在做什么？”
随着缓慢移动的脚步，皇上的目光也落在书桌上。
我跟在皇上身后，仿佛未曾察觉皇上的目光，含着微带醋意的笑容道。
“皇上今儿留了果郡王在宫中过夜，臣妾还以为皇上不会过来了呢！”
皇上将目光收回，将我的手攥进自己的手心。
“那你在等朕，朕多晚都要过来。”
我侧头，“臣妾才没有在等皇上。”
“是吗？”
他垂首看着我心虚的表情，愉悦的笑出声来。
芝兰和玉树适时的端着一早就备好的安神茶进来，见皇上的目光看过去，才笑着打趣儿道。
“皇上若是不来，我们小主怕是要燃烛到天明才肯睡下。这不，安神茶都是一早备好的，就等着皇上来。”
我带着被拆穿的恼意瞪了二人一眼，皇上见状笑得更加开怀。
“十七弟平安归来，朕已经留了他在宫中过夜，虽担心多日许久未见，可再多的话也不急于一时。”
他将我的手掌覆盖在他的心口处，语气温柔缠绵，“朕不舍得让你空等。”
“臣妾日日在后宫，有的是时间陪伴皇上，怎敢与果郡王争一时长短。”
皇上宠溺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口是心非。”
他再次走到书桌前，拿起我抄好的经书。
“好好的，怎么开始抄经书了？”
“臣妾这些日常常会想起太后还在的时候，所以想抄写经书送到宝华殿。”
皇上翻动经书的手微微一顿，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朕与你同去。”
我看向外头黑漆漆的夜，睁眼说瞎话道，“今夜夜色撩人，不如皇上与臣妾秉烛夜游，现下就一道去可好？”
现在一起去，我们一起好好看看温实初是替谁枉死了。
见皇上许久未点头，我本以为皇上要以明日还要早朝拒绝，却不想他拿着手中的经书，径直向我走来。
“难得你这样有兴致。”
夜晚风凉，我将披风裹紧，与皇上携手走在宫道上，身后远远跟着侍候的奴才。
除了脚步落在地上的声音，和不时呼啸而过的风卷过树叶的沙沙声，只余留独属于夜晚的寂静。
而这寂静之下，掩藏着一对有情人的会面。
宝华殿内，将经书交由大师念诵焚烧完毕后，皇上便站在宝华殿的后门，看着甄嬛住处的方向微微愣神。
在那眼神从怀念转为厌恶之前，我悄然开口道。
“莞嫔有孕辛苦，皇上要不要借此机会去看看？”
皇上的眼神晦暗不明，看向我时，眸中还隐隐带着对甄嬛的厌恶和不愿提及。
“昔日朕和她之间是那样美好，朕至今无法忘怀那个杏花疏影里，淡然悠远的影子。如今……”皇上将目光再次落在那个方向，“朕实在不愿再见她。”
若真的不愿再见，便不会怀念从前，更不会念及曾经，皇上如此说，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去再见甄嬛一面。
那我便给他这个理由。
“物是人非也并不是皇上想看到的结果，若换作是臣妾，是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皇上目光悠悠，随着我的话轻声反问了一句。
“是啊，朕和她之间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身为高高在上的天子多年，对枕边人的背叛只会比寻常男子更加耿耿于怀，时至今日，皇上都无法真正释怀，甚至无法相信和理解，甄嬛为何会背叛他？
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小太医。
夜已经深了，甄嬛的住处还燃着灯，侍卫见皇上和我前来，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和慌乱。
皇上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想去质问甄嬛，哪里注意的到这些细枝末节。
可临近甄嬛门前，里面原本微弱的谈话声却愈加明显，想来落在皇上的耳中，这熟悉的声音此刻应该还有些刺耳。
“嬛儿，温实初的事情我都知晓了，你腹中的孩子是我的是不是？我们有孩子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