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凌迟
宝华殿外，皇上前脚才走，沈眉庄后脚便急急要往甄嬛的住处进，却被看守的侍卫铁面无私的拦住。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私自靠近莫愁娘子住处，还请惠嫔娘娘不要为难咱们这些听命行事之人。”
我站在甄嬛住处的门口，隔着侍卫伸直的手臂，与沈眉庄四目相对。
沈眉庄收了面上焦急的神色，眼神中似含着这冬日里的寒气，僵硬的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
侍卫首领察觉沈眉庄的目光变化，反应迅速的回头向我请安。
“起来吧。”
我目光依旧落在沈眉庄的侧脸上，说此刻心如止水那是假的，可除了物是人非的感慨，也再无其他。
“好生看着。”
淡淡吩咐了一句，我便在沈眉庄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搭着玉树的手迈步离去了。
侍卫应答和劝慰沈眉庄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一点声响也听不到。
天空忽然扔下一片雪花，而后越来越多，纷纷扬扬好似要掩埋什么。
又飘雪了。
“吩咐小寿子去倚梅园折一些含苞待放的梅花送去养心殿。”
我隔着头顶的伞，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让一株红梅好好提醒一下皇上，昔日情分和如今被人背叛的双重滋味，免得皇上对甄嬛，总是心软。
可我却不曾想到，当我回到承乾宫时，小厦子也早已抱着一簇开得正好的梅花站在殿前的月台处等待。
见我回来，小厦子忙行礼道，“皇上才到养心殿，便见飘了雪花，吩咐奴才一定要折些开得花的梅花来给娘娘解闷儿。”
我看着他怀中的梅花，一时有些弄不懂皇上的心思。
眼下这个情况，他还有心情让小厦子为我折花解闷儿？
“劳厦公公待我谢过皇上了。”
我心中虽不解，却还是示意小禄子将梅花接了过来。
“皇上也正是这个意思呢！”小厦子含笑继续道，“天冷路滑，皇上挂念着娘娘爱赏冬日梅花，可娘娘是最受不得冷的，所以才特地让奴才折花送了来，风雪未停，特地嘱咐了娘娘不必前去谢恩。”
“皇上心细至此，本宫不胜感激。”我面上做动容状，“一路风雪，厦公公留下用盏热茶吧！”
小厦子摆手道，“谢娘娘赏，今儿皇上跟前还有差事。”
“那本宫便不留厦公公了。”
送走了小厦子，我进屋解下身上的大氅，抖落一身寒意，便窝进了暖阁之中。
午睡醒来时，外头风雪已停，薄薄一层雪铺在地上，很多事情便已尘埃落定。
小禄子从外头裹着一身寒风进来，“温太医承认了自己对莞嫔娘娘心怀不轨，有愧皇上信任，依照律法，皇上下令凌迟处死。”
“何时行刑？”
“今日黄昏时分。”
我淡淡点头。
“还有一事，皇上复了莞嫔娘娘的位分，向外宣告莞嫔已经怀有皇嗣。”
现在外头的流言早已变了风向，皇上早已与莞嫔重修旧好，本想借莞嫔身孕坐稳之后，再复为妃嫔，所以皇上才派了温实初去为莞嫔调理身子。
谁知温实初竟心怀不轨，对皇上的妃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才惹出来流言纷纷。
如今真相大白，莞嫔又已怀有皇嗣，自然名正言顺复位，只是莞嫔如今胎像不稳，未免奔波，所以暂时还安置在宝华殿。
“还有一事，从前伺候莞嫔的小允子向皇上揭发了祺嫔散播流言之事，皇上龙颜大怒，将祺嫔降为答应，迁居交芦馆禁足。连带着捕风捉影的贞嫔和康常在都受了牵连，罚俸六月，禁足三月。”
听小禄子将事禀报完，我理了理思绪，便又一栽，歪回了贵妃榻上。
“将小允子送回莞嫔身边伺候吧！皇上可撤了看管莞嫔的人？”
小禄子摇摇头，“惠嫔在养心殿前把额头都磕破了皮，皇上还是没有准许惠嫔去探望莞嫔，厦公公传来消息，皇上看来是已经彻底厌弃了惠嫔。”
我微微颔首，“惠嫔和莞嫔情同姐妹，皇上见了惠嫔便会想起莞嫔所犯的错，爱屋及乌，自然也会恨屋及屋。”
玉树力度恰好的为我捏着腿，将话头接了过去。
“端妃娘娘和敬妃娘娘不是一直和莞嫔交好吗？敬妃娘娘还好，莞嫔入宝华殿前，起码为莞嫔求过几次情，端妃娘娘自莞嫔出事以来，可是连一句话都不曾为莞嫔说过。”
芝兰抱着一碟桂花糕正吃的津津有味，闻言也顾不得吃糕点了，直言道。
“可不是嘛！按说自端妃娘娘收养温宜公主后，皇上一个月总会去一次延庆殿。她见皇上的机会可比敬妃娘娘多。”
我轻轻敲了一下二人的额头，“非议主子，罚你们两个明天陪弘打雪仗！”
芝兰欢呼一声，“奴婢领罚！”
弘拍落肩头的雪，人未至声先至。
“我可不要和芝兰姑姑打雪仗！芝兰姑姑雪球攥的又大又硬，砸在身上可疼了！”
我看着眼前小小的人，认真抱怨着芝兰的样子，只觉得心脏好像被泡在温热的水中。
“怎么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落雪不适合骑马，谙达给我们上了会儿满文和蒙文课便放我们回来了。”
我将人拉过到身前，用手心给他暖着被冻的微红的脸颊。
“落雪后天凉，穿厚些，别着了风。也不必从上书房回来便急着给额娘请安，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先换了厚实衣服再来也无妨，自己的身子最要紧。”
“儿子方才还去给皇阿玛请了安，皇阿玛也这么说。”
弘顿了顿，“儿子总觉得今日皇阿玛好似心情不大好，拉着儿子一言不发看了许久。”
我目光落在与皇上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宫中的孩子早慧，弘对近日流言也并非全然不知，可我终究不想将这些事摊到他面前来讲。
“朝政繁忙，皇阿玛许是累了。”
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和我靠在一起坐在榻上，讲起了上书房中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