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祈福
抓周礼结束之后，众人似先前般面色如常，可氛围中总带着诡异，无数目光不时打在我身上。
弘安年幼，又非神童。此刻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众人对刚刚那一幕各怀心思，在皇上怀中玩的正开心。
皇上方才的举动，看似是一时兴起，对弘安格外看重和偏爱，可又有谁能保证这背后无意试探。
想起方才皇上那阴冷的目光，我后背一凉，心中后怕。幸好弘安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将私印交还给了皇上，才算暂时解了皇上的疑心。
如今后宫之中，几位阿哥皆无受宠生母陪伴在旁，弘安虽然年幼，身后却有受宠且协理六宫的我，如此失衡下去，必定不是长久之计。
宴会散去，皇上不曾召幸任何人，独自宿在了养心殿。
烛光高照，我看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弘安，一手还在轻轻拍着他。
其实若有的选，我更希望弘安能活成前期果郡王的模样，做一个潇洒恣意的闲散王爷，富贵安逸的活着。
平日里招猫逗狗也好，吟诗作对也罢，或者跑马打猎，或是游历山河，怎样都好。
只要不是坐在冰冷的龙椅上，高高在上的皇位上，每日案牍劳形，想着如何运用帝王之术，平衡朝堂和后宫。更不希望他像皇上，多疑猜忌，薄情寡义。
可我总也得顾及弘安的想法，我所希望的，未必是弘安想要的。
我这一生，前十八年恣意快活，不算枉此一生；可自从入了这紫禁城，便满身桎梏，不得自在。
人这一生，做自己想做的，才不算白活一场。
所以若是弘安野心勃勃，想做那九五至尊，为万世开太平，我也定当竭尽所有，为他谋划。
只是眼下，不能让皇上对才要蹒跚学步的弘安，心存怀疑，这样只会薄了二人的父子情分，对弘安的成长不利，日后更加不利。
无论弘安是选择怎样生活，皇上的恩宠和看重都是必不可少的。
——
生辰这日，我收到了自家中送来的书信，还有些金银首饰，父母兄嫂还有幼弟给的生辰礼。
皇上是晚膳时辰的来，他面带疲色，进了暖阁之后，便盘腿坐在了窗下的榻上。
“朕今日本想早些来陪你，可年节期间积压的折子多，南方冰雪成灾。”他有些烦躁，转了转手中的翠绿玉串，看向我，“不知不觉便忙到了这个时候。”
我接过芝兰手中的茶壶，亲自为皇上将茶水添上。
“朝政要紧，皇上的身体更要紧。生辰年年有，臣妾也不急一时和皇上相守。”
皇上目光落在我递过去的茶水上，“你总说年年有。”
“可不就是年年有吗？”我收了脸上的笑容，隐隐显露出担忧之色，“南方冰雪灾，臣妾会和敬妃娘娘商量，带着宫中诸位姐妹，为百姓祈福。”
我将桌旁父亲送来的一些金银细软掏出，“虽帮不上什么大忙，可买些米粮也好，布料也好，能帮一个是一个。”
皇上将茶盏放下，“你最是贪财，难得你肯出钱。不过国库虽然空虚，却也还不需要拿了后宫妃嫔的私财去补贴。倒是祈福一事，就劳烦你和敬妃多多费心操持了。”
“臣妾份内之事。”
弘安被乳母抱着进来，面色焦急的跪在地上道，“奴婢该死，叨扰了皇上和娘娘，可阿哥不肯睡，一直哭闹着要找皇上和娘娘。”
皇上看向在乳母怀中眼眶微红，含着水汽的弘安，弘安也直勾勾看着皇上，口中不住的“阿玛，阿玛”。
“将阿哥抱过来吧！”
皇上将玉串放在桌上，整理了一下身前的衣服，将弘安接到怀中。
弘安粘人的很，许是知晓皇上是他的皇阿玛，也格外喜欢和他亲近。
日常我在宫中，他也总是围在我身边爬来爬去，睡前也总要我在床前哄着才肯睡觉。
“朕昨日就发现，弘安瘦了些。”
皇上掂了掂弘安，将他放在自己腿上抱着。
“自从弘安会爬之后，每日闹个不停，自然瘦了些。”我含笑看着，试图用手中甩动的绢帕抖弘安过来，可弘安却不为所动。
“皇上来了，弘安和臣妾都不亲了呢！”
我佯装气恼吃醋的将手中绢帕丢在一旁，只满眼酸涩的盯着皇上和弘安父子欢乐的场面。
皇上“哈哈”一笑，“弘安快看，额娘吃醋了。”
“你额娘太过小气，竟然连朕的醋都吃。”皇上低头凑在弘安耳边，声音放低，却足够我也能听清。
弘安被皇上的胡子和呼吸出的气弄得痒痒的，只一个劲儿的缩着脖子咯咯笑。
“天色晚了，皇上若再陪弘安玩下去，晚膳都要热成早膳了。”
皇上正抱着弘安玩的开心，闻言浑不在意夹着嗓子对着弘安道，“看看你额娘，凶得很。”
说完，还呲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却也不见弘安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就在我本以为皇上还要抱着弘安继续胡闹下去时，皇上却生疏的慢慢摇晃着躺在自己臂弯之内的弘安，一手轻轻拍在弘安的背上，轻声哼唱道。
“小宝宝，快睡觉，蓝蓝的天空静悄悄，小小的船儿轻轻摇，小鸟不飞也不叫，小宝宝好好睡一觉……”
我屏气凝神认真听着，生怕打破了这一幕的和谐。
皇上的歌声算不上动听，可其中夹杂了慈父情怀，听起来倒还有些动人心肠。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弘安已经沉沉睡去，皇上躲过了乳母来接的手，亲自将弘安抱回了房间，轻手轻脚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仔细掖了掖被角。
直到重回暖阁，皇上才长舒一口气，揉着泛酸的胳膊，“朕第一次哄孩子睡觉，不曾想只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手腕和胳膊就已经酸的厉害。”
我伸手替了皇上的手，仔细为他按着。
“一个姿势保持久了难免酸痛，更何况还抱着一个孩子。倒是苦了皇上，本就劳累了一天，晚上还要来哄孩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