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来日方长
翌日一早，承乾宫内。
“小主今日面色不错。”玉树将发髻为我挽好，“可见小主昨夜难得睡得安稳。”
我看向铜镜中神采奕奕的人，有些怅然。
“昨儿折腾了一宿，本已经过了困劲儿，心中也乱糟糟的，可人一沾枕头，却很快睡了过去。”隔着妆台后开着的窗子看向院中的梨树，“许是福星知晓我为它报了仇，总算肯来梦里与我亲一亲。”
玉树为我簪花的手一顿，“福星定是不想看小主这样辛苦，所以才拉了小主入梦。”
秋风卷过，树上的叶子又少了些。
“娘娘，李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小禄子快步进来，躬身禀道。
“请李太医进来。玉树，你去看看芝兰燕窝做的怎么样了。”
玉树欠身行礼，跟着小禄子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我和李知扶二人。
“劳烦你了。若没有你的医术相助，我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西下到莞嫔的药中，更没有办法瞒过日日为莞嫔请脉的温实初。”
李知扶将手中的医药箱放在榻上的矮桌之上，面上含笑。
“你我之间，何须劳烦。不过是偷偷替换温太医和章太医几味药，让莞嫔的脉象看起来正常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靠近我，将我揽入怀中，唇齿之间依恋着浓浓的思念，“倒是被皇后借口头风发作，日日要去给她请脉看病，烦得很。你不知晓，我这些日子有多想你。”
我依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莫名红了耳根。
“我心中一样想着你。”从怀中抬头，对上往日淡漠，此刻含情的眸子，“时时刻刻。”
李知扶眼眸微动，低下身来啄我的唇。
微微吻过，我便侧头躲开他接下来的攻势。“我一会儿还要去养心殿，别弄花了我的妆发，要误事的。”
李知扶似有不满，不情不愿的撒了手。
我伸手拉住他，温声哄道，“知扶，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莞嫔才生产完，本就身体虚弱，又遭此事，只怕心中郁闷。你提醒一声温太医，让他为莞嫔开些调理的药。”
“人在神志脆弱时，确实需要些药物来调理。”李知扶将脉枕收起，“那微臣便告退了。”
李知扶刚走，玉树便端着燕窝进来了。
“燕窝好了，按小主的吩咐，浇了热牛乳进去，小主试试。”
我端起燕窝搅动着，玉树则是不着痕迹的将我歪了的簪子拨正。
“这燕窝不错，皇上一生气便不好好用膳，随我拿了这燕窝去养心殿看看皇上吧。”
养心殿外，苏培盛见我来了，忙向前迎了几步。
“娘娘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他目光看向玉树手中的食盒，心领神会道，“皇上昨儿生了大气了，晚膳早膳一口没动，便是茶水都没传过。幸好娘娘来了。”
“本宫也正是担心皇上龙体。”
殿内，皇上正面沉如水的坐在书房，桌上的奏折也不知看进去了几个字，迟迟没有下笔批复。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他抬头看向我，眼神中看不出情绪，也不叫我起身，只沉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皇上动气便不爱用膳，臣妾心中担忧皇上龙体，特地做了燕窝给皇上送来。”
头顶的视线久久不曾离开，我便一直安静跪着。
“起来吧！”
面前依旧是那双熟悉的金线密织盘龙靴，伸下来的手中还握着一串碧玉珠串。
我将手轻轻放入他的掌心，抬眸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
虽算不上高兴，却也并不是先前我进来时那样盛怒了。眉眼平静，唇角也不在向下垂着。
牵着我的手一路进了暖阁，盘腿坐在榻上，他才放开。
“这宫中只有你，时时牵挂着朕，惦记着朕，万事以朕为先。”
“与公而言，这是臣妾份内之事；与私而言，妧妧心中总不愿见四郎愁眉不展。”
他深情凝望着我，“所以这宫中，朕最喜欢你。”
我呸。
“四郎说宫中最喜欢妧妧，可于妧妧而言，这宫中，妧妧只喜欢四郎。”我将食盒打开，端出浇了牛乳的燕窝。“燕窝还热着，四郎尝尝。”
皇上有一瞬间失神，盯着那碗燕窝看了许久，面上才放晴的神色又因阴沉下去。
“朕从不曾见你这样做过燕窝。”他拿起汤匙缓慢搅动着碗中的燕窝，“从哪里学的？”
“温太医去给弘诊脉时提到的，臣妾听着新鲜，便做来给皇上尝尝。”
“温太医……”
皇上轻声念了一句，将燕窝送入口中。
“莞嫔收拾的怎么样了。”燕窝见底，皇上忽然问道。
“左右不过是些随身的东西，有什么好费时间的收拾呢。”我将绢帕递上给皇上擦嘴。“倒是多年情分，一时间难以休整。”
皇上将手中的绢帕揉在一起，丢在桌上，“多年情分。”
“她还念着与朕的多年情分吗？”
我没有答话，只将绢帕捡到手里，仔细抚平。
“这个时间弘醒了，该饿了。臣妾便先告退了。”
从养心殿内出来，玉树便连忙拿了披风来给我系上。
“江福海受不住刑，眼下已经昏过去了。”
“让太医送一剂药去，刑罚没受完之前，不许死。”我将胸前被风吹起的蝴蝶结压平，“若是死了，便将尸体运出宫，找一处最高的悬崖，分尸丢下去。”
玉树颔首，“他也是罪有应得。”
“碎玉轩有人来回话了吗？”我与玉树拾阶而下，走向停在养心殿门外的软轿。
“还没。”
“那随我去咸福宫看看敬妃和惠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