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查明
温实初低垂着头，十分确认道。
“阿哥确有长期食用过蜂蜜的迹象。”
我好似被人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泼了个全湿，寒意渗到骨血里，又觉怒气噌蹭地从腹中灼烧起来，咬着牙问道。
“蜂蜜？”
“是。蜂蜜成人食用可润肠通便、也可润肺止咳。只是婴儿肠胃娇嫩，若是长期食用蜂蜜，则会引起呕吐、腹泻、腹痛、腹胀等，因体质不同，甚至可能引起过敏和食物中毒。若是长久食用……”
温太医点到为止，后面的话即使不说，众人也皆都心知肚明。
我的心如坠冰窟，周身的暖意似被人尽数夺走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先哭，还是先恨，最后一丝理智生生压着复杂交织的情绪，告诉自己要冷静。
越是眼下的情况，越是不能乱，不能让有心人得逞，若是我乱了，弘他还能依靠谁呢？
指尖陷入手心的软肉里，直至掐出血丝来，我才稍稍稳了下来。
“是谁？是谁这样狠心，要置朕的孩子于死地。”
皇上的声音中，带着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让人不寒而栗。
殿内众人早已跪了一地，却是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没有，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直至我微微啜泣着哭了起来，泪眼汪汪的看向坐在榻上，面色沉沉的皇上，无助的颤着嗓音唤了一句。
“皇上……”
皇上深吸一口，伸出了手拉住我，郑重其事道。
“朕必定还你和弘一个公道，查明真相，严惩凶手。”
泪盈于睫，我哀声道，“臣妾相信皇上。”
“皇上、娘娘切勿伤怀，待微臣开了药来给阿哥服下，料想便也没有大碍了。”
我心中自然是相信温实初医术的，此刻听他这样说，一颗心总也算是落到了实处。
“那便有劳温太医了。芝兰，随太医去拿药，你亲自看着煎熬。”
芝兰欠身应“是”，红着眼睛随着温太医离开了殿内。
其他人依旧跪着，我将襁褓之中的弘抱了起来，似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都是额娘的疏忽，让你小小年纪，不足百天，还在襁褓之中，便遭遇如此毒害。”
皇上起身，将弘接到自己怀中，他抱孩子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生疏，面上却尽是慈父的担忧之色。
我心中明了，只有让皇上切切实实记住今日弘的样子，心生慈父的怜爱之心，他日后才会更加关照弘，疼爱弘。
这件事，也才不会被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阿哥的衣食起居全都是由乳母一手负责的，阿哥若是食用了什么东西，乳母定是知晓的。”
我目光扫过跪在地上，惴惴不安的徐乳母和赵乳母，语气轻柔问道。
“徐嬷嬷、赵嬷嬷可记得阿哥什么时候食用过含有蜂蜜的膳食？”
徐乳母是个没主见且胆小的，此刻早已冷汗淋漓，吓得不成样子，听我发问，只惶恐答道。
“奴婢不知呀！奴婢近日不知怎得，忽然奶水少了起来，怕阿哥吃不饱，大多数时候便全是由赵嬷嬷来喂阿哥的。”
我将目光落在一旁的赵嬷嬷身上，盯着她头上的素银簪子的尖端微微出神。
赵嬷嬷也只叩首，口口声声称自己不记得。
“两位嬷嬷许是年岁大了，记不清楚也是常有的事情，不如再仔细想想呢？”
我面上温和神色早已了无踪影。
徐嬷嬷面上神色闪躲，冷汗顺着下颌滴到月蓝色万字纹的地毯之上，晕染出一朵水花出来。
“不过是两个乳母而已，宫中让人开口的办法多得是，何必你在这儿和他们多费口舌。”
皇上正抱着弘逗哄，试图让弘安有些精神，连眼神都懒得给地上的二人。
徐乳母后背忽然一僵，在这后宫之中浸淫多年，便是不曾见过，也是听过宫中手段的。
连一旁刚刚还算镇定的赵乳母此刻面色都已泛白，犹豫不定的悄悄抬头看了徐嬷嬷一眼。
徐乳母此刻的手背关节已经攥得发白，冷汗一滴滴打在地毯上，那朵水花也越开越大，越开越盛。
“苏培盛！”
皇上开口，还未来得及吩咐。
徐乳母已经不顾规矩的抢道。
“奴婢！”
从来没人敢打断皇上说话，更何况还是一个有嫌疑暗害皇嗣的奴才。皇上面色不悦的看向徐乳母那张已经吓到惨无人色的脸。
徐乳母本就害怕，看到皇上这样看她，口中的话一噎。
“奴婢……”
“快说！若是些没用的废话，朕现在就让人杖毙了你！”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便是站在一旁的我，此刻都感觉空气有些凉飕飕的。
“奴婢曾不小心撞见过赵嬷嬷给阿哥喂水喝，可赵嬷嬷当时说那只是普通的温水，因为天气有些热，阿哥发汗多，所以需要补些水分……”
徐乳母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微不可闻。
“奴婢便也没有多想……”
赵嬷嬷大喊道，“徐嬷嬷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复又哭着喊冤道，“奴婢是冤枉的啊！皇上、娘娘，虽天儿热了，可还是春日，哪里就热到需要给阿哥喂水补水的地步了！”
“既然你说没有，徐嬷嬷又说她明明白白看见了，那便让人你二人的卧房翻一翻，谁哪里有蜂蜜，不是显而易见吗？”
我似有征求的看向皇上。
皇上颔首，吩咐了小厦子。
“带人去查。”
我悄悄打量着二人此刻的反应，徐乳母依旧是害怕的垂着头，可却不见再流冷汗，攥着得手也松了开。
赵乳母一样安静跪着，可却不见即将被拆穿，抓到把柄的慌张之色。
我心中暗道不好，拉过玉树低语几句。
而后一脸关切的看向皇上，“皇上忙了这样久，连一口茶水都不曾用，臣妾今日备的是普洱熟茶，让玉树沏了来给皇上用些吧！”
皇上微微颔首，目光还是在襁褓之中弘身上，含糊“嗯”了一声。
玉树欠身行礼，离开了殿内。
小厦子动作也快，玉树才端了茶上来，小厦子人也回来了。
“回皇上，并未在二人处翻到蜂蜜。倒是翻到了一些生麦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