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章 自导自演
屋内火炉中的碳，也随着宝娟的一嗓子发出烧裂开的声音。
噼里啪啦一声响后，宝娟的哭声也一滞，目光下意识看向皇后。
原来这个时候，宝娟便已经是皇后的人了吗？
不待我细想，皇上已经暴喝一声，屋内瞬间黑压压跪倒了一片。
“那些脏东西呢？”
皇上话音刚落下，富察贵人身边的小太监就托着一个木托盘快步进来跪在了皇上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碟马尿和好的香灰，和沾了马尿香灰的布偶小人，那小人身上缝着的布，清清楚楚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马尿的骚臭味直冲皇上的天灵盖，跪得进的几位嫔妃也纷纷捂住了口鼻，屏住了呼吸。
“这些污秽东西也呈上来，不怕脏了皇上的眼！”
苏培盛甩了甩拂尘，示意小太监赶紧把东西拿出去。
又有侍女贴心的打开了窗户，添了些熏香，虽冷了些，好歹没了那些个难闻的气味。
皇上蹙紧的眉头好久才松开，冷声一句。
“答应……”
皇上略微停顿，目光停留在安陵容那张还未反应过来，挂着泪的脸上。
“这是答应安氏。”
苏培盛凑近皇上，低声提醒了一句。
“答应安氏，心思歹毒，在宫中行巫蛊之术，祸乱宫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入冷宫，其婢女乱棍打死！”
皇上的目光毫不留恋的移开，随手指了一下宝娟，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抚了抚衣袖站起身。
眼前停留下一抹明黄，我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恰到好处落下一滴眼泪。
“皇上……”
剧情变化太快，我来不及仔细思索，只能扮演一个合格的受害人。
我知道，如此害我的，绝对不是安陵容！
皇上伸出双手将我扶起，眼中流露出情真意切的心疼。
“你受委屈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今日绣着梅花的宫装上，目光隐隐有些内疚。
委屈？是今日被诅咒之事的委屈，还是倚梅园那夜的委屈？
“臣妾不委屈。”
无论是哪次，我都不能委屈。
华妃本来在安安静静看戏，可一见皇上如此给我面子，护着我，不细细审查就定了案子，瞬间坐不住了。
“皇上不再仔细查查吗？难道就这样定了安答应的罪，可别冤枉错了人？”
皇上压下目光中的烦躁，忍着脾气问道。
“哦～人证物证俱在，华妃难道以为事实另有隐情？”
华妃此刻竟完全没有发觉皇上语气中的不耐烦，只得意歪嘴一笑。
“也难保不是锦常在收买了安答应的婢女，指使她，自导自演。”
“这怎么可能？”
比我还惊讶先开口的，竟然是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这么激动做什么？有什么不可能的？”
华妃懒懒的扶了一下自己华贵的发髻，满不在乎道。
“臣妾只是惊讶，锦常在这样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华妃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轻笑出声。
“好处？选秀时，锦常在与安答应起了冲突，此时所做，未必不是为了报当日之仇！”
华妃的声音陡然狠戾，她目光直直盯着我。
今日温宜公主身体不适，曹贵人便没来。不曾想，没了曹贵人的华妃，竟然这样……蠢。
这紫禁城可是皇上的地方，选秀那日发生了什么，若皇上有心知道，还能瞒的住他吗？
需要华妃来他面前嚼舌根子？
更何况那日我与安陵容根本没有发作起来。何谈因那日之事，心中怨恨呢？
“那日不过是安妹妹不小心的，更何况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臣妾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不惜置安妹妹于死地呢？”
我面上惶恐不安的跪下，口中的话却字字清晰。
“确有此事吗？”
皇上的目光在我和华妃之间打量过后，落在一旁的苏培盛身上。
“是，选秀那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也正如锦小主所说，安小主也不是有意的，锦小主也没计较一件衣服的事。”
苏培盛这话回的客气，也不偏不倚。
“那何来怨恨之说呢？锦常在又有什么必要非要陷害一个答应呢？”
皇上这话就是明摆的护着我了。
我感激的看向皇上，那目光活像一个陷入情爱的小女孩。
华妃面色难堪，可她向来最看重皇上的心意，再蠢此刻也不会继续和皇上对着干。
只讪讪开口，顺着皇上说了两句。
不过皇上还是要顾忌前朝的年羹尧，华妃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过华妃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那安答应先禁足宫中，婢女宝娟送入慎刑司，严刑拷打，一定要给朕吐出真相来！”
一句话，华妃脸上由阴转晴，笑得娇媚又明艳，嗓音比先前都娇嫩了不少。
“皇上忙了一早上了，臣妾出来时，翊坤宫炖着阿胶桂圆羹，皇上去吃吗？”
皇上的目光连偏都没有偏，只直直盯着华妃，看不出情绪，声音却带着些宠溺般。
“你都费心做了，朕怎么能不去？”
皇上一走，众位嫔妃也呼啦啦离开了。
今日倒是奇怪，中宫皇后几乎一言不发，连身处此事的安陵容都是安安静静的。
倒是富察贵人反常得很。
“妹妹别怕，那些个脏东西都被处理了。”
富察贵人温柔出声安慰我，可那目光分明带着……忌惮？
对，就是忌惮。
富察贵人忌惮我什么呢？明白了。
怡性居。
我抚摸着桌上的瓷瓶，看着里面开得正好的梅花。
芝兰愤愤不平的在殿内撒着驱邪的水，据说是她从宝华殿的师父那讨来的。
“那安答应怎么想的？咱们与她素日没有什么交集？何苦想出这么恶毒又恶心的法子来对付小主？”
玉树左右看了殿内只有我们三人，她心中也有气，索性便随着芝兰骂去了，也没有多加阻拦，只陪着在殿内四处洒水。
“好了，也不怕气着自个儿，皇上也下令这事需要继续查，未必就是安答应做的，不要再说了。”
芝兰瘪了气，扁着嘴委委屈屈道。
“小主就是太好性儿了。”
我放软了声音，注视着可爱的芝兰。
“我中午想吃芝兰大厨做的辣子鸡，辛苦大厨快些去吧！别气坏了，拎不动铲子。”
芝兰羞红了小脸，扭了身子去小厨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