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奉安异动
商宴怔了怔,方才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偏激,不曾想皇叔竟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回答她。
而那边楚依安已经径自在桌椅旁坐下,喝了口茶,神色平静的看着她。
“为帝王者,向来艰辛,要如履薄冰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命运走下去,更是不易,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如此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报仇……”
商宴嘴唇无声的动了动,八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事似乎还历历在目。
见她神色怔忪,楚依安继续道,“我也说过,帝王之路,必是血染骨砌而成,既然选择了,就要收起你的慈悲心。”
“启儿,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不愿意做,也无法接受,可是至少在连根拔起陈家和萧家之前,你必须接受。”
搁下茶杯,楚依安轻叹了口气,“偷天换日不过是把戏一场,你终究会长大,大商也会迎来它真正的帝王,摄政王自然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之前从未对你说过这些,是担心你会分神,既然如今你已经想到了,那我也自该给你一个交代,所以你不必太过忧心。”
“在其位,定其心,行其事,方得始终。”
楚依安缓缓说着,见惯了他的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却鲜少有如此温言细语的时候。
“启儿明白了。”
商宴定了定神,以往所有的揣测都在这一刻安下心来,“是启儿多虑了,只要是皇叔亲口说的,启儿都愿意相信。”
吸了吸鼻子,商宴勉强撑出一抹笑容来,“自从母后和哥哥走后,没有人比皇叔待朕更好了。”
她的眼眶红红的,像极了多年前,他冲进火海,探身在床下找到她时,女孩小小的一团,战栗着瑟缩在角落里,明明已经哭红了眼,却还死死的啃住拳头不肯发出声来,只睁着一对湿润的大眼睛,隐忍而坚强。
明明是初次相见,他将手递给她时,她竟没有丝毫防备的向他爬过来,将小小的一只拳头放进他的掌心里。
他牵起她的手,这一声皇叔,一叫就是这么多年。
收回思绪,楚依安略微点了点头,“如今已经与大军汇合了,军营中的事有诸位将领操持,这几日你先好好养伤,陈家的事也不必操心,我自有应对。”
千里之外的奉安城中,可容两辆马车并道而行的街道上,酒肆飘香,歌舞升平,路边的各类摊贩上贩卖吆喝声不绝,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乏穿着鲜妍的名门公子和官家贵女,一副太平盛世的悠闲富庶景象。
身着烟蓝色罗衫的林绾绾刚带着自家婢女从珍宝阁出来,身后还跟着笑容满面的店家掌柜。
不远处的街道上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马背上是一紫袍玉冠的俊美男子,身后跟着一众全副武装的兵将,来势汹汹,道上众人皆惊慌的避让。
“这好像是楚王府的人吧?”
街上有人在小声议论着,“那可不,马背上那人正是淮阴王,摄政王的同胞兄弟。”
众人议论纷纷,俊美妖冶的楚珀安引得楼阁上不少小姐偷偷用纱绢遮住了羞红的容颜。
“看样子去的好像是国公府的方向啊?莫非是国公府出了什么乱子”
“呸,说话可得小心你的舌头!”
说话那人用扇子敲了下旁人的头,“国公府能出什么乱子,想当初玄德皇后可就是出自国公府,再说现在西疆战事正酣,陛下御驾亲征,国公府的三公子,就是护西大将军还在率军抗敌,谁敢在这时候动国公府啊”
被敲的人吃痛的摸了摸头,却有些不服气道,“话是这么说,但现在国公府已是大不如前了,当初我可听说陛下下旨赐婚,淮阴王竟三度抗旨,陛下恼怒的要当殿杀了他,不也被摄政王拦了下来,如今还有什么事是楚王府不敢做的?”
虽是坊间私语,旁边的林绾绾听着,一双柳叶眉早就蹙成了一团,身后的婢女早已知晓她的心事,不由悄声道,“小姐,莫不是陈恪公子在西疆出了什么事”
林绾绾看着兵将离开的方向,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忧心不已。
国公府内,香气怡人的闺房里,陈娇娇正坐在窗边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绣绷上的海棠。
窗外是一树雪白的杏花,花叶繁盛,衬着窗前一身霞碧色笼纱的陈娇娇越发娇美娴静,国色天香。
婢女玉兰在屋外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捧着个木匣子进来。
陈娇娇手上的海棠才绣了一半,隐隐露出几分娇媚颜色,玉兰垂着头,瓮声瓮气的道。
“小姐。”
玉兰这一声唤的突兀,陈娇娇本不喜这些俗气的女红,正心烦意乱间,绣花针恰恰错了针脚一下扎进指尖里。
指尖渗出的血滴瞬间沾染在了绣布上,陈娇娇放下绷布,有些恼怒的拧起秀眉呵斥道,“这么突兀的进来,你是想吓死谁?”
玉兰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是国公爷让奴婢给小姐送东西过来,说,说是陈恪少爷从西疆捎回来的。”
闻言,陈娇娇转过身来,这才发现玉兰的眼睛红肿着,明显是刚刚哭过,不由越发嫌恶起来。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是还嫌我这几天还不够晦气么?”
想到前两天商乐才以赏花为由邀了几位贵女进宫,席间又说什么要观赏各位小姐的女红,陈娇娇生的骄傲,自小就不喜欢女红这些俗物,何况祖父向来对她宠爱有加,只说什么一国之后,当金贵大方,无需穿针引线。
所以当她不得不当众拿出自己拙劣的绣作时,商乐自是又大肆的将她给羞辱了一番,在场的小姐都是八面玲珑的主,再加上多年来对她美貌的忌恨,也对她冷嘲热讽,几乎令她无地自容。
自从二哥出征时交代了她一番后,她本不想再与商乐多做纠缠,谁知商乐竟趁着皇帝御驾亲征,隔三差五的传她入宫,变着法的戏弄她,几乎令她恨的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