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爸爸在
“那你打算怎么办？”姜母问。
“依我看，他下半学期索性不用去学了，我给他在家里请家教。”姜云峥说。
“也好，他一个人在家学也清静些，省的在学校又跟小姑娘风花雪月的。”姜母点点头附和说。
“把他的手机，平板什么的也收起来，别让他们再在网上聊起来，又分心，没什么事儿不许让他出去，你下半年也别忙活了，就在家里盯着他。”姜云峥抖了抖烟头，言语中满是压迫。
姜云峥看姜母垂着眼，有些犹豫了，又说“慈母多败儿，我现在看他看的紧是为他好，万华集团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咱们就小翮一个儿子。”
姜云峥揽着姜母的腰，打起感情牌“咱们这些年，陪了多少场酒，求了多少人，奔波了几十年才有今天，等以后小翮考上了京大的管经学院，接手万华，咱们老两口就算退休了，到时候我陪你去云南旅游，你不是念叨好久了？”
榆阳市此时已经白茫茫的盖上一层雪被，窗沿上高高低低的挂上冰凌，窗户里透出暖黄的的光。
“听听，晚上想吃点儿什么？爸爸给你做。”沈长清穿着一套银灰色居家服，后脑勺处隐隐约约冒出几根白发，笑着看向女儿时，眼角便会冒出来几簇皱纹，硬朗的脸型，挺括的鼻梁颇有古代的颂天下之大义的文人风姿。
“不想吃饭，我没胃口。”沈听澜躺在床上，把脑袋埋进旁边的玩偶里，在爸爸面前露出她少有的娇纵。
“那让我想想怎么办啊～要不要爸爸下楼给你买个汉堡？”沈长清坐在床边耐心的哄着。
他妻子生女儿时早产，孩子从小体质不好，他从前为了女儿的身体，极少让她吃汉堡之类的快餐食品，偏偏她就是喜欢边框之外的东西，越是他不允许，听听越是闹着要吃。
“也不想吃。”沈听澜罕见的拒绝了。
沈听澜抬起埋在玩偶里的头，枕在爸爸腿上“爸爸…”
“嗯？”
“你这些年…想过妈妈吗？”沈听澜问。
沈长清不语，他再次睁眼时，眼眶里闪着泪水“想…每天都想…”
沈长清把女儿揽在怀里，讲着她和妻子从前的故事。
“你妈妈呀，虽然是个江南女子，却一点儿不像江南的水，她呀，像深山沟壑里的风，年轻的时候，任性的很，她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我们一起在榆阳市读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向你妈妈求婚，你姥姥当时还不同意，说舍不得女儿嫁的太远，我就买了机票去南方找她，我在你姥姥家里做了两个月的饭，把江南的菜式学的出神入化，你姥姥这才松了口。”
“后来啊，就在我们两家商量着要准备婚事的时候，你妈妈又突发奇想的想去法国留学，留下一封信就飞走了。”
“后来呢？”沈听澜接连几日涣散的眼神在此刻有了些光亮，摇着沈长清的胳膊，催促他继续说。
“后来我也去法国了啊，我舍不得她。”沈长清不顾女儿的揶揄，诉说着他对妻子的爱意。
“我在你妈妈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又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早上我送你妈妈去学校，然后去买菜，等中午了我就骑车接她回来，下午我就在出租屋里翻译一些文件来赚点儿钱。”
“她吃不惯学校食堂的饭，幸好我之前学了她家乡的菜，你妈妈留学的时候啊还胖了十斤，这可是我的功劳。”沈长清眼神飘渺，好像穿过时光，看着被定格在岁月里的爱人。
沈听澜缓缓抱住爸爸的胳膊，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他们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沈长清的目光渐渐回溯，他努力跳过妻子离去的回忆，可意识不受控制的勾起思念，引的他心里一阵绞痛。
沈听澜不忍看爸爸又陷入痛苦，开口说“爸爸，我有点饿了，你能不能给我煮点儿南瓜粥？”
“好，你再躺一会儿。”沈长清起身给女儿掖了掖被角，急忙往厨房走。
沈长清在厨房里煮粥的间隙里打了个电话。
“喂，我之前咨询的抑郁症疗程需要多长时间？”
“保守估计，二到三个月。”手机里片刻开口。
这是他托人找的最好的心理医生，在法国有三所自己的私人诊所，只是两个月…
他是榆阳市开发局的局长，想要在国外待上两个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现在也顾虑不了那么多了“好。”沈长清干脆的答应，他已经亏欠女儿太多太多了。
听听九岁就没了妈妈，他一个人把女儿带大，接送孩子，讲睡前故事，做饭，辅导作业，开家长会，教她弹钢琴，凡事亲力亲为，身边人有些劝他找个保姆，可他总觉得保姆照顾的不精细。
后来调到开发局，他开始越来越忙，不过也一直把女儿带在身边，批文件时就给听听搬个小凳子坐在他腿边，开会的时候也抱着孩子。
也是他思虑不周，以为把女儿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是最安全的，没成想过于惹眼，倒是激起了一些人的坏心思。
听听初中那几年，老局长退休，他和其它两位副局长一起竞争开发局局长的位子，他平日工作清正廉洁，他们抓不到把柄，就要从他女儿入手。
那天下午，他在办公室修改第二天会议的发言稿，突然接到了王秘书的电话。
他匆匆赶到时，听听已经从地下室被救出来了，还在昏迷，小小的一团缩着，很是可怜。他那天把女儿送到医院时，看着妻子的遗照哭了很久，他千小心万谨慎，还是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女儿…
此后他就不敢和女儿太过亲近，他对外宣称听听是孤儿，家长会也都由听听爷爷去参加，他也不让听听在有外人的时候叫他爸爸。
中考以后，他为了不让女儿卷入风口浪尖，把她送到了隔壁的白港市，饶是想念，也不常和她联系…
沈长清双手撑着灶台边，低丧着头，他总是让女儿受伤，不是离她太近，就是离她太远，他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