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灾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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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姑娘曾有两次说我要重蹈覆辙。”萧隐最终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一次是在我说我们开展女佺主义运动一定要灭丁的时候,另一次就是在刚才,只是这一次絮姑娘给出了更多建议,然而我想指明的是,如果我们想要胜利,就绝不能陷进唯心主义中。此外我需要指明的就是,我并不认为女佺主义运动是在为女性谋取特权。”
伶舟絮这一次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看着萧隐。
萧隐:“风栖之所以能一呼百应,并不是因为她承诺给女性特权,而是因为她在这个长期剥削压迫女性的时代选择为女性开辟出另一条路,一条独属于女性的,能给女性真正解放的路。
“我知道絮姑娘也许认为,‘女性的权力不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鲜血上。’可是这个社会本就是通过一代又一代女性的皮肉骨血建立起来的,它的目的在于维护丁人的统治,它是压在女性身上的一座山,而到底是谁创造了这座山?我们就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要看的是这座山的存在让谁获利——迫害了女性,是为了托举谁?想必絮姑娘也能看得出,害女就是为了利丁,既然害女是为了利丁且丁人垒出了这座压制女人的山,那么我们要劈山,就要明确六层高台起于累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所以我们就要明白,每个丁人都是丁佺的受益者,每个丁人都是女人的剥削者,我们就要明白女人真正的解放需要的是让整座山连同山的缔造者——也就是我们的敌人们,不复存在。而我们以什么来区分敌我?当然是用性别来区分。
“性别为什么不能解构?因为它本就是客观事实,丁佺的丁和女佺的女,指的本就是生物性别,而我们只有在尊重客观事实的前提下发挥主观能动性才不会陷进唯心主义,然后走向虚无,所以性别一旦解构那么我们曾因为性别而经受的一切苦难也都彻底崩裂了,我们将没有任何根本再认识、发现和改造那些年我们受到的性别歧视。可那些性别歧视恰恰是过去和现在都真实存在的事实,是历史,也是我们正面对着的现实,因此解构性别概念只会给女佺运动造成重创,并不会给女性带来真正的解放。真正能解放我们的不是性别概念的解构,而是女性在性别战争中的胜利。”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要怎么取得性别战争的胜利?”伶舟絮终于开口了,“你也说了正治梯子爬不通,那么在这个时候,我们还能做什么?”
萧隐想了下,伶舟絮又道:“我们因为和丁人从性别上利益相冲就不能够团结丁人,可是丁人中肯定也有追求平等自由的,如果说因为性别立场就直接放弃了团结追求平等自由的丁人,这种正义难道还是‘正义’吗?”
萧隐:“……絮姑娘理解的正义是什么?”
伶舟絮:“就是不压迫任何一个人并使得所有人得以解放的正义。”
萧隐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絮姑娘知道我说的革命是什么吗?”
伶舟絮皱眉回想了下,“有关于性别的解放的革命。”
萧隐:“对。有关于哪个性别的解放?”
伶舟絮:“女人的。”说到这儿,她又忽地拧眉更深了,“我不是说不许你解放女人,我只是说,我认为我们没必要采用那么极端的方式让女人取胜。”
“什么‘极端的方式’?”萧隐追问:“是灭了丁这种‘极端的方式’吗?”
伶舟絮闻声有点顿住了,她隐约觉得,萧隐好像在之前就跟她说过不止一次“丁人是女人的敌人”了,然而内心一种莫名的正义感还是促使她继续反驳道:“你要杀多数人救少数人,要让女人的平等和自由建立在丁人的苦痛上,这难道不属于‘极端’吗?”
萧隐这一次静默了许久,她看着伶舟絮,好像在看另一个人,又好像在透过她看万千世界的变化或别的什么,总之,那个眼神伶舟絮并不能看懂,她只觉得萧隐平静得过分了,没有跟着呛她,也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立刻反唇相讥,萧隐只是望着她,望着她,仅此而已。
伶舟絮渐渐有点忐忑,她开始觉得自己需要说些什么来补救她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她又实在做不到让自己这就啪啪打脸向萧隐“认错”——毕竟她觉得她说的也没错。虽然性别问题存在,虽然性别矛盾是事实,虽然女丁利益冲突和女女利益共同体都是事实,虽然强制性和异性婚恋也是女人吃亏得多,但是女人们真的要再次像萧隐说的那样一定要对丁人拔剑相向吗?但是女人们真的不能通过改革来替代革命让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