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子非鱼
“您认识我？”我用手挡着那不断落下的飞雪，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哥，心想莫非又是木夕的旧识？
而此时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姜少将，您怎么在这里。”
“先上车吧！”他看了一眼我，并不回答。
“不用了，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去哪，“我马上就到。”
“这附近都是住宅，你去找朋友？”他坦诚的不给人后路。
“不是，我……那您把我带到附近的餐馆吧！”
就这样上了车，还好雪没有融化，我没有被淋湿，不至于很狼狈。
“木姑娘要去哪个餐馆？”
“姜少将就近将我放下便好，我也只是无聊，顺便出来逛逛。”
我只想赶紧离开这尴尬的环境。
“那不如去十二时辰吧，他们应该还在营业。正好我也没有吃饭，不知木姑娘是否介意？”
这是要和我一起吃饭吗？记忆中上次见面只是认识了一下，不至于要约饭的地步，而且他和之前的木夕应该也一般吧。而且是不是要我请客，我摸着手简还是昧着良心道：“当然不介意。”
那驾车的小哥似乎犹疑了一下，在前方掉了个头，飞奔而去。
一条街的路便到了十二时辰，顾名思义这里大概是全天营业，虽然是下雨天但是这里仍有不少人，小哥说他吃不下在外面等，姜实直接让他先回去了。
我们选了包间坐下，半开放的，不至于那么闷也不至于很吵，姜实很绅士的问：“木姑娘想吃什么？”
“我也不太了解藏京，姜少将看着点便是。”
“木姑娘说笑了，论时间姜某才是初来乍到，这藏京该是木姑娘的第二故乡了。”
我喝了口水压惊，陪着笑笑，早已忘了木夕的身份。
姜实倒也不客气，直接点了一些，我心里默念不要太贵。
很快菜上来了，我吃惊的看向姜实，虽然这里的菜与地球做法不太一样，但是他所点的都是我喜欢的食材，尤其喜欢吃鱼，而且是酸甜口味。
“木姑娘不喜欢吗？”
他显然看出我的诧异，问我。
“不是，这些都是我喜欢的。”
“你……都喜欢！”
我能感觉到他的吃惊，甚至声音还有些颤抖。
“怎么了吗？”我拿起的筷子看着他的表情不敢动手。
“没什么，那你多吃点。我不太饿。”说着很快恢复了表情，将食物推向我面前。
“木姑娘是长海人，竟也喜欢酸甜口味，而且穆将军喜欢吃辣，而且对海鲜过敏，看来木姑娘并没事啊。”
“口味是会变得嘛，而且我在藏京待久了，习惯了。”口里的鱼肉没了滋味，看来木夕并不喜欢。
“没事就好，多吃点。”他似乎很满意，看我的脸色都不一样了。
“姜少将不该在军营吗，怎么会来藏京？我哥也来了吗？”
“是军务，不便透露，不过穆将军并没有来。”
我自然不在乎他来干什么，我也只是想问一下我哥有没有来。
整顿饭真的就只有我在吃，剩下的还被我打包了，最后姜实付的账，我并没有争抢，因为我真的没有钱。
出门时雪已经停了，但似乎更冷了，我颤抖着跟姜实告别，他将他的皮毛大氅递给了我，我本来要拒绝，后来他直接将我裹了起来，还要替我系襟带，我退后一步，表示可以自己来。却又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系，之前的我就不是一个精致的人，这丝绸的带子本不好系，我又不愿打个死结，又紧张，一时怎么都系不好。
他似乎早知道我不会系，最后忍不住上前熟练地打了个结，随后认真的看着我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我又退了两步，对他道：“谢谢姜少将，这衣服怎么还你？”
“不必还了，或者下次再见也行。天色不早了，木姑娘早些回去吧。”随后不知何处唤来了他的坐骑，一匹真的马，飞身上马，也不觉着冷，就那么飞驰而去。
突然地热情，突然地冷漠，琢磨不透。
还好只有一条街，我尚能走回去，经过长街时，路边如油灯般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这大概也是这个地方的感应科技吧，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有了一些些存在感，还好，这件大衣很暖和，我闻了闻这件有着阳光味道的大衣，暗自想。
不到两刻钟，我走回了住宅，门口似有人在等，那身影似乎很熟悉，走近了发现，果然是江天晓。
“江老师？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去呀！”
“我说过我……”他转身看到了我身上的衣服，又看了我打包的食物顿了一下，我看着他等着他说完。
“我说我不会再来这里了。”忽然言语冷淡，像是要狡辩的孩子失去了兴趣。
所以门外门里是有区别吗？当然我没有这么问。
我以主人的姿态打开门，看看他那双碍眼的拖鞋，向门外有些发抖的他邀请到：“要不要进来？”
他似乎也看到了那双拖鞋，跟着我进来，顺手“点亮”了灯，我才发现原来这小屋的灯也受他的手简控制，他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对我道：“这些你日后都可以重置。”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食物放在案几上，然后开始费尽的解这个大氅的襟带，好一会他才又道：“我是来拿东西的，有一些东西一直在这放着，你现在也回来了，放在这里也不合适。”
也许是大氅的毛皮扎的我有些痒，刚进屋我又热，感觉脖子又痒又燥，那个带子不小心让我系成死结。
“那确实是，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让江老师带走，毕竟扔了也不合适。”我诚恳的说，这是他自己要搬走的，不是我丢的，之后木夕也不会怪我吧。
“木姑娘倒也不必江老师，我听着刺耳。”我诚恳的语气在他听来仿佛是前女友的讽刺，随手开了柜子，开始收拾他的衣物。
我依然在解带子，脖子更痒了已经让我无暇顾及他说什么了，他察觉到我没有理他，回头看我还在解那个带子，不知哪里突然来了火气，上前，手一抽那个带子，一绕一拉，开了。
那种在古学院的感觉又来了，我挠着解脱的脖子等待他的嘲笑，衣服摘了透气很多，但脖子依然很痒。
但嘲笑并没有如期而至，他将我挠脖子的手拿开，拨弄了一下我的头，疑惑地问：“你吃了什么？”
“你吃海鲜了？”不等我回答，他走过去看我打包的食物，因为听说穆归华海鲜过敏，所以我没敢多吃，那条鱼还有一些小菜被我打包回来，安静的躺在打包袋中。没想到罪魁祸首果真是。
他不再等我回答，熟悉的打开书架上的抽屉，拿出大概已经在那里很久的过敏药一样的药膏，也不等我拒绝，直接上手抹在我的脖子上，手中的药膏抹在脖子上是清凉的感觉，瞬间没那么痒了，很奇怪虽然对江天晓并不熟悉，但是我对他跟我的身体接触并不抗拒，或许还是这句身体的记忆吧。
“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姜实，怎么还跟他吃饭了，还吃鱼？”他一边抹一边问。
“你怎么知道我和姜少将吃饭？”我诧异的抬起头，迎上了他有些气恼的目光，随后手中的动作停止，他撸起我的袖子，果然，手臂上也起了一大片红点，他将药丢给我道：“自己抹吧！”
“我刚刚有些饿，就出来觅食，藏京的天气太奇怪，突然就下雪了，碰巧碰到了姜少将的马车，然后他就带我去了十二时辰。”看他不答，我只能先回答他的问题。
“然后就吃了鱼，把他刚吃的又点了一遍？”
不等我说完，江天晓打断自己说道。我越听发现其中哪里不对劲，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姜少将吃饭？”
“姜少将？你之前可从不这样叫他。”他语气中有些嘲笑，继续又道，“因为我刚见过他，就在十二时辰，他就点了你刚刚吃的那条鱼。”
“你们刚见过？”
“是啊，这不要去原疆了吗？要他帮忙联系一下那边的基地，正好他也在藏京，就顺便见一下。”
“你和姜少将好像很亲密。”
姜实是军职，又刚到藏京，看上去也不太喜欢交朋友，还能在间隙来见江天晓，来两个人应该不简单。
听到我这句话，他忙碌收拾的手停下来，回头很是诧异的看着我，随后停下手中的动作似乎要好好跟我聊一下。
“姜实？你不记得？他是我弟弟呀，和你和穆将军关系一样，只是没用一个姓氏罢了。”
“姜实，江天晓……太笨了。”我用手拍了一下脑壳，忘了手上的油，蹭到了脸上，又尴尬的用手背抹了抹。
“你这样也挺好的，什么都忘了，蠢是蠢了点，但是不似之前刚了，也就不容易折了。”他眼神似有遗憾，又有欣慰。
“我之前好像不喜欢很多人呀，好多人也不喜欢我。”我才意识到，毕景、姜实这两个人木夕都不喜欢。
“也不是，他们不敢靠近你罢了。其实他们还是很喜欢你的。”这句话不知算不算安慰。
随后他很快收好他的东西，看着他熟悉的抽取这里物件，我忽然有一个想法。“那个江，江天晓你或许会不会知道……”但他并不想搭理我。
“江天晓、江黎！”我喊了他的字，他似乎有了反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抱着手简向前问道：“或许你知道我的钱户密码吗？哦，是说密钥。”
“我只能试试。”
他再次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随后还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我的手简，试探的在钱户解锁页面，输入了“明”字。
“欢迎回来！”一个冰冷的女声。
我的喜悦肉眼可见，我内心告诉自己，木夕不要怪我，我要让你的身体活下去，只能花你的钱了，毕竟我还要替你工作。
但他仿佛愣住了，看着那个名字，渐渐的在手简上消失。
昼夜交际，谓之夕，谓之黎，谓之明。
之后我们没在交谈，他收拾好他的一切，然后告诉我如何删除修改控制这个房间系统的手简账号，还交代了其他的一些密码，安排好这里的一切。
临出门，我看着地上那双男士拖鞋问道：“这双鞋？”
他瞥了一眼，道，丢了吧！
随后便真的走了。
我看着他出门，此时，地上又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还是乘着他的“越野机车”，经过的地方，路灯一盏盏亮起来，身后雪上压出两道浅浅的车辙。
我想，他还是很爱木夕的吧，而木夕也并未忘记他，如果是木夕她会不会让他离开呢，但我不能替木夕做决定，也做不了，因为这个江黎不是我能留下的。
我将那双拖鞋收了起来，看起来似乎不那么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