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天晓
“你是谁？”
“你回来了？”
前夜昏昏沉沉不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第二天却是被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吵醒的。此刻他站在我卧室的门口，着装还算得体，看上去不像行窃之人，我蜷缩在角落，左右回顾，看看有什么可以防身的。可能被我样子吓到了，他愣了一下，随后看着我笑笑说：“你真的都忘了？”
我又裹了一下被子，然后向后躲了躲，这个动作似乎更让他觉得好笑，喃喃道：“躲什么呀，又不是没见过。”
然后似幸灾乐祸般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看着他关上门，我才放下心来，锤了锤自己脑袋心里想，这又是谁？然后一个画面猛地闪过我的脑海，他的眼神，还有那句话，不会吧！
我确认自己衣着得体后，随便绑了个马尾便到了客厅，他正坐在桌前吃着什么东西，脚上穿的，正是那双情侣拖鞋的另一双，我该怎么办，我不知该怎么办，这突如其来的男人真是无人提及，猝不及防。
“你跟以前确实有些不一样。”他看了一眼我凌乱的发型。我想起流光对木夕的描述，那样一个精益求精的人，大概绝不允许自己这样落魄，还要这样出现在男朋友面前。
“你去洗漱，过来吃点东西，刚出锅的米糍。”
我才闻到这个味道，像是小时候年糕的味道，但是又不太一样，但是却又很熟悉。
“我真的不记得之前的事了，我们之前……”收拾妥当后，我坐到对面，才认真看眼前这个人，有些清瘦，轮廓分明，有些黑，露在外面的手腕却很白，一双眼睛温和，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动，之前的经验告诉我这样的人不好惹。
“真不记得了？”温和的眼神有了一丝狡邪，一边反问一边将米糍推到我的面前。
“不记得了。”我尝了一口米糍，很香，我很确定记忆中的自己没有吃过，但是味道确实很熟悉。
“我们是恋人。”
果然！口里的米糍顿时不香了。
“曾经！”他又补充了一句。
前任啊，好说了。
“哦，那既然我们分开了，你今天过来是？”
就算是恋人，私闯民宅也不好吧，况且还不知道怎么分的手。
“看来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知道你离开了多久吗？小半年了吧，你没有发现你你这房间都没有灰尘，被子衣服也都是干净的，根本不像没人住。”
莫非这房间是他的，我心里一慌。
“我叫人打扫的。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毕竟，这点情谊还是有的，你失踪时，我偶尔会过来看看，没想到密码没换，今天也是偶尔路过，没想到那你回来了。”
“哦哦，不必挂心了，我挺好的，而且我对过去也没什么印象了，咱们吃了这顿饭，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绝对不会缠着你的。”
希望你也如此。
“这点倒是和以前很像呀，薄情。不过我也这么想的。”他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已经推开自己面前的餐具要走的趋势，然后似有想起什么道：“今天来还有一件事，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明天便回“古学院”复职吧，毕竟已经休息了半年了，有很多累积的工作需要去完成。”
“复职？古学院？”
“对了，你都忘了，我还没介绍，我是江天晓，你的直属上司。”
对上了，江天晓，那个慰问过我的上司，姜实的朋友，原来还是我的前男友，越来越乱了。
“那我可以申请离职吗？您看我也半年没工作了，而且现在又失忆了，恐怕不能胜任了。”这是实话。
“这个当然可以的。”
果然职场都一样，无用之人，留有何用。
“但是，你在‘古学院’享有的一切特权也都要返还，包括你歇业这段期间古学院的损失也要赔偿，哦还有你这个房子也是古学院分的，你可以返还，或者买下来。”
“返、还……多少……不，我想在考虑一下，或者明天我也可以去复职的。”初来乍到，还是不要麻烦穆归华了。
“好，那明天见。”
“等一下，我真的都忘了，能告诉一下我的工作内容吗，就是我要做什么，我有个准备。”果然在哪里都摆脱不了打工人的宿命，这一问，是满眼的真诚。
“没什么准备的，你主要配合我，明天先去适应一下，你已经在古学院五年了，学院会理解的。”
说着要走，刚迈出一步又回身道：“古学院地址也忘了吧，明天我来接你，放心就明天，这个地方，过了明天我也就不会来了，指纹也删了吧。”
好奇怪，他这句话说完，我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第二天，江天晓如约而至，果然藏京与长海大不相同，他所乘的是一架可以自由行使形如撵车的电车，那个构造特别像四驱越野摩托车，我看着那狭小的空间，虽然可以放下两个人，但是，
“那个我们要同乘一辆吗？”但是，毕竟曾经是那样的关系，这样亲密是不是不太好。
“不然，要单独给你一辆吗？”
“当然不用，挺好的，谢谢江，江……”避开他质疑的眼神，我一步坐上了车，却发现我不知该怎样称呼这位，上司或者前男友。
“江天晓，在古学院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喊我老师，平时随便怎么叫，像以前一样叫我江黎，毕竟我们也是旧识了。”
他显然发现了我的尴尬替我回答道，我不再多说安静的坐在一旁。
“其实你家距离古学院非常近，你完工后回家可以从学院的小路走回去，我现在带你走的是大路……”
江天晓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跟我讲，我看着周围的街景，没有一丝记忆，只是感觉发现自己的这具身体对他有记忆，比如上次莫名流泪，又比如此刻肩靠着肩甚至产生想要抱上去的冲动，在这莫名的冲动趋势下，我没头脑的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很久没有坐过这辆车了。”
江天晓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良久无言。
我本来就不晓得自己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他没有回答，我自然不会追问，就在我告诫自己不要再多言时，我听到一个声音从旁边飘过来：“我们分开多久，就有多久。”
约一刻钟的时间，我们到了古学院，外观仍是白红相间的藏式风格，虽然名为“古学院”，但科技感十足，我随着他一路“刷脸”进入，而最让我意外的是，在这里工作的大部分不是“活人”。
“机甲人！”
看到我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江天晓终于忍不住了，回了我一句。然后他看我真的记不得不像装的样子，又补充道，“古学院建成后，复原了很多已经遗失的秘术，包括机甲术，复原这像古术的学士建议以古学院为试点，将这里的工人全部换成了机甲人。你为此还和那个学士吵了一架，忘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机甲人手拿过一个手简扒拉了一下递给我，上面是一篇古文，题为《机甲究竟造福何人？》署名是木向晚。
“木向晚，不会自己名字都忘了吧！”
“这倒没忘，不，记起来了，不，告诉我了……”
他也懒得听我解释，估计觉得我现在的智商读不懂那篇我“自己”写的文章，向我继续解释道：“你说研究机甲人的初衷，为那些身体不便的人服务，或者去做一些对于普通人来讲比较难实现的、危险的事物，而不是做这些端茶倒水来取代一些劳动人的位置，让一些下层劳动者丢了谋生的职位，为上层人牟利。”
江天晓说到这里时，嘴角不自觉微笑起来，可见他对之前的木夕很认可，而木夕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可以看出她确实是一个很有思想，并且有社会责任感的女人。
“怎么不说话！”也许看我一直不说话他终于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把那手简递给旁边的机甲人，追了上去。
“没有啊，我觉得她，我觉得说的对！”
“对？那个学士按资论是你的老师，而且你同为古学院的学官，你这样发言等于在否定古学院存在的价值，而且你兄长在长海做的是武官，你公然发言，不管是否能得到认可，都可能会成为日后扎你家人的一根刺。”
“这么严重啊？那确实是有点冲动了。”我又补充了一句。
江天晓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意外，然后嫌弃中带着些同情的说了一句：“之前的锋芒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像突然没了兴趣，不再多说。
进入古学院，江天晓将我安排到自己的恭维便没有再多交代我，同在古学院的同僚们对我的归来很意外，但没有表现出很大的热情，见我都是付之一笑没有更多问候。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究竟是个什么性格，又是怎样做到人见人怕的。
“木夕，欢迎回来！”寻声望去，一个可爱软萌的姑娘进入视线。
我懵的微笑回应：“谢谢！”
却不想这一声谢谢让来人受宠若惊的表情，随后像是想起什么，拿出手简，抽出一场名片，送给我道：“听说你失忆了，我是郁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郁空？”我故作思索状，隔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好意思呀，不记得了。”
连亲哥哥都记不得，怎么可能记得，同事？
“没事，你回来就好，正好重新认识，感觉你变了。”
“有吗？可能变蠢了吧！”
虽然她是第一个接近我的人，但是我向来对陌生人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三句过后，就不知该怎么继续了。
“郁空！”
还好，适时出现的江天晓解救了我。听到他的喊声，郁空眼神立刻不一样的奔向他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察觉到我并没有那么难相处，身边又有人凑了过来。
“怎么了？”
“她可是郁空呀！之前你们……”
“之前怎么了吗？”
我努力回想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什么。
“她在追江天晓呀！”
真的是什么都让我碰上了。
经历了一番修罗场后，一个机甲人拿着一堆书简走向我，其他人都回到各自的座位，机甲人用没有感情的声音对我道：“木夕学师你好，欢迎回来，这是你的手简，上面有你的工作日程，如有疑问请咨询江黎学士。”
我接过手简，我打开书简，发现这仿佛一张考卷，上面的问题正是我的工作内容，我看到今天似乎只有两项内容：
第一项，藏京述职报告
这个对于失忆的我来实属有些困难，我默默打开了第二项名为“原疆古城”的项目。
原疆沙漠发现了一座古城，根据遗留建筑与化石推断该建筑存在于距今150万年至200万年前左右，因为大漠封埋才得以留存，根据遗留的痕迹判断，该城市已经有着高度发达的文明，而今地星文明存在不足一万年，所以初步判定，该城市为史前文明。
……
史前文明，有意思了，我记得自己之前的专业应该是古生物学，对考古一类也有一定研究，此刻突然感觉掌握一门技术是多么的重要，结合着文字介绍还有一些对这座大漠城的现场图片，虽然经因为大漠封存，城市架构还在，但是终究风化的严重，辨不出全貌，但可以看出这座城市非常大，且布局十分规矩，甚至让我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你失忆之前考察的项目地址，郁空带着几位学生正在建城池的复原空间”江天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突然讲到，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拨弄着我面前的手简一边向我介绍着。
“本月下旬我们便要赴原疆，你要不要过去可以自己选择。”
当时我们的距离特别近，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但是我可以肯定我的记忆里没有江天晓这个人，难道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木夕？”察觉到我没有回复，江天晓再次追问。
“啊，我可以不去吗？”我才猛地回过神继续盯着手简。
他似乎并灭有意识到我的失神，依然盯着手简上原疆的资料瞥了我一眼，回答道：“可以呀，你刚从原疆受伤回来，我也不建议你立刻过去，而且现在是前期不必要都过去，你呆在古学院配合我们就好。”
“好。”我如临大赦，谁知道原疆是什么地方，而且陪着上司前男友和他的现女友，这个差事定然不好做，谁知道木夕和江天晓怎么分的手。
“述职报告想不起来可以先空着，你先了解一下原疆的资料和你之前的工作就可以了。”
说完并不等我回复，便离开了。
我观察询问好久才勉强了熟悉了这里的“工作机制”，期间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原来这里并不需要按时打卡下班，完工即可。
也有一些人在“加班”，就是郁空所在的空间组，他们在加急的绘制原疆古城的模型图，我花了一些时间，勉强了解了原疆这座古城的资料。
按照他们的分析推断，原疆所在的位置，在百万年前，这里并非沙漠，西北部为山地，东南部为平原，有山脉河流，而从其中的化石规模来看，此地是一座很大的城市，而之所以能够保存下来，得益于这片沙漠，因此又推断，那个时候的人类极有可能毁于突然性的灾难。
灾难？我突然想到我或者也是经历过一场灾难的,刚开始只是一场瘟疫，人们没有在意，即使漫长也知道它终会过去，而后大风、飞蚁、蝗灾以及地震……
也许就是那场地震将我带到这里吧，后来又怎么样了你呢，我的家人、朋友他们或许也像我样进入了一个这样的时代，开始了带着记忆的轮回？
那我真的死了吗？然后像电视剧中灵魂穿越一样，穿到了木夕身上？
“前方已到达，家。”
就这么想着，古学院借出的机甲人提醒我已经到达设定的目的地，果然如江天晓所言很近，我像机甲人支付了一文钱路费，因为路程很近它收了起步价，又因为我是古学院的职员，所以没有收取押金，随后设定自动返航系统，他会自行回到古学院，折回途中，他仍可以为其他人提供服务，他走时，还用冰冷的声音向我鞠躬致谢，表示很高兴为我服务，然后不等我回复，便离开了。
我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转而摁下门上的指纹，一开门又看见了那双拖鞋，我很清理一下这里，但又不知道我身体的这个人会不会突然回来。
环顾这个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感觉有点感伤，肚子也饿了，中午在古学院食堂吃饭，因为摸不清规律没敢多吃，现在饿的有点难受。
刚出来没几步便后悔了，藏京的天气变化的有些快，中午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竟下起雪来，我想到也没发现家中是否有伞，可以顺便买把伞，这么匆匆出来，也不知道向哪去，雪却越来越大，我跑了几步，发现身后有车子，便躲在一边，不想那车子停了下来，驾车的随从向我问道：“是木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