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水匀乡

    水匀乡，是一个一个多水之地，遍地是大江大河、大湖小湖。

    因为水，来往很方便，也因为水，隔开了距离。

    一路顺江直下，久夕和瑶落惬意地看遍了两岸风光。

    水融于景，景融于水，这是清新淡然的水乡之景。

    大江虽东去，明日仍伴我。

    梦中花初开，不觉已开满。

    久夕念着诗，看着远方有些失神。

    人活一世，多少年后，会有谁仍记得你呢？

    又有谁会看到你看过的景，有相同的心境和感受？

    ……

    思虑过多，无疑自寻苦恼。

    看着天真烂漫、好似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在乎的姑娘，他很快脱离出来——眼前人、当前事，才是最该去想的。

    清风拂过，岸柳依依。

    以后的事，暂且随它。

    白天与夜晚，景色是不同的。

    在水匀乡，这一点尤为突出。

    因为江河相隔，晚间的灯火间隔得恰到好处，给人以无限温馨之感。

    正是元宵。

    月下，江边。

    带着祝愿与期盼的花灯，渐渐朝着远方起航。

    久夕和瑶落各自放了自己的花灯。

    “你许的是什么愿？”瑶落问他。

    “你先说，然后我再告诉你。”

    “好运伴你一生一世，霉运见你绕路就跑。”

    “怎么不把愿许给你自己？”

    “下次再许。”

    “上次你也这样说……”久夕摇头一笑。

    “不要拆穿我嘛。”

    “下次再说。”

    “……”

    不远处，有人在吟诗：

    灯火千万盏，临江初看月。

    万般思绪在，暂放饮一杯。

    ……

    四顾不见相识人，心惆怅兮月常明。

    他乡明月故乡人，愁绪何处可安放？

    不知明夕何处在？唯有饮尽一杯酒。

    ……

    “希君一生无忧虑，希君一生良人伴，希君一生事顺遂……”

    他的愿，只为对方而许，一如她那般。

    携手走过长长的岸边小道，久夕和瑶落轻声闲谈，不觉竟走了大半夜。

    灯火里，元宵热闹。

    人影里，两心相依。

    在水匀乡，最出名的美食，是素云糕。

    久夕和瑶落打听时，当地人无一例外都推荐了他们赞不绝口的素云糕。

    洁白可人的一小块，发出淡淡的怡人清香，尝起来清甜可口，甜得恰到好处，并无腻感。

    这便是素云糕的味道。

    可以说，这是他们尝过的最好吃的美食之一。

    “说起来，你们能吃到素云糕，多亏了曹师傅啊。”

    看着他们的吃相，卖素云糕的老师傅不由得感慨道。

    “曹师傅？他还在吗？”

    “还在，不过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恍惚间，老师傅有些伤感，仿佛他又见到了昔日那个俊秀的青衣郎。

    “那我们方便去见见他吗？”久夕对能做出素云糕的人，实在是很感兴趣。

    “你们去吧，他不怕叨扰。他时常会在柳岸边等人，你们过去应该能见到他。”

    “谢谢师傅，有缘再见！”

    瑶落也好奇得很，推着久夕就走。

    久夕和瑶落一路走去，果然看到柳岸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坐在江边，依靠在柳树旁，一言不发，眼里眉里，尽是沧桑与哀愁。

    大江上，浪潮起又落，发出轻轻的声音，似是在述说岁月流逝的无情。

    “老先生，请问素云糕是你做的吗？”久夕轻轻发问。

    老人起身看向他们，愣了一下后，说道：“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为何能做出那样好吃的糕点。”瑶落笑了笑。

    老人也笑了：“你们不赶时间的话，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说说。你们想听的，就到我的铺子里听吧。”

    老人蹒跚地走着，久夕和瑶落在后面跟了过去。

    “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你们吃些我做的糕点吧。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糕点，我请你们吃，你们随便吃，放开了吃就行。”老人大方且客气。

    不喜扭扭捏捏，久夕和瑶落也不说什么推脱之辞，只大方地吃了起来。

    并非只有素云糕是好吃的，他的其他糕点也同样好吃。

    但，素云糕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是别的糕点所不具备的。

    在他们吃的时候，老人泪湿眼眸。

    多年过去，往昔的人和事，总不能淡忘。

    仿佛，一切都在昨日刚刚发生。

    他依稀，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却有些抑郁伤感的青衣郎，以及那个白衣翩翩、脸上总难掩灿烂笑容的爱吃女子。

    那时，他就静静地坐在桌上，吹着外头的风，陪着那个很能吃很能吃的伤心姑娘。

    他们明明一起欢笑，却各有忧伤。

    一个，是不知前程如何的茫然孤独客。

    一个，是找不到归属、难以摆脱宿命的伤心人。

    这世间，曾有过属于两个人的短暂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