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暗流（中）
“桥”联系我了，非常的出乎意料，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接到电话的时候甚至一度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而他也只是简短的告诉我，希望能够尽快到“断桥”酒吧和自己会面，越快越好。
毕竟上次听“断”说，“桥”为了他女儿茉莉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虽然已经过去有几个月了，不过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嫌时间太多，为此不惜将组织的业务全权交手给“断”，足以证明“桥”他究竟的处境究竟有多么窘迫了。
“所以，你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别只是想好久不见聚一聚，那我可就要揍人了。”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坐在包厢的座位上，本应是头疼不已的状况，却莫名有一种解脱的喜悦，大概是终于有些事情可以给我做的缘故，虽然大概率是地下的破事，不过归根结底也是一件事就是了。
“你先看看这个东西，夏辉老弟，然后我再告诉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概是出于谨慎，大概是想保留点神秘感，不管理由是什么，对面的“桥”只是神色严肃地从一旁的手提箱里面拿出了一包密封好的、像是糖块一样的结晶体放到了我的面前来，而仅仅只需要一眼，我就猜到了这东西就是纯纯的毒品。
“……你想做贩毒买卖？这是先给我看样品想拉我入伙？抱歉，‘桥’，这我可答应不了，而且如果你真打算做，那恐怕我们的兄弟也当不成了……”
对于这些话，我没有开丝毫的玩笑，因为这不同于诈骗或者抢劫，在贩毒面前那些简直就算小打小闹，碰了这玩意儿那基本就和死人无异了，哪怕是曾经混迹于地下的我，也是绝对不会认同这种泯灭人性的丧心病狂。
“我操，你他妈把我想到哪里去了？夏辉老弟！我是罪犯龙头没错，可是也不是‘猎狐’那种黑手遮天的狂徒！这种玩意儿向来是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的！”
“啊？那你给我看这东西干吗？”
有点难绷，明明本该是挺沉重的场合，就因为这么一闹腾活脱脱搞成了喜剧，当然这只是指我和“桥”之间的对话，至于那些袋子里面的毒品，依然没有丝毫的戏言可称。
“唉，算了，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告诉你得了，这东西叫‘冰糖’，说是新型毒品吧，其实以前‘猎狐’那老东西就弄过，只不过大部分是和海外的毒枭交易的，在国内并不流行。”
一边解释着，“桥”他一边头疼似的捂住了脑壳，接着打了个响指，两个保镖就拖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走了进来，一把将其按在了地上。
“呵啊……呵呵呵……啊啊嗷嗷嗷嗷啊啊！！让我再玩一把！！就一把！！老大！！就一把嗷嗷嗷嗷嗷！！求你了！！啊啊啊啊啊！！”
“给我堵住他的嘴。”
如此冰冷的一句话，两个保镖就一把抓起抹布塞到了那个家伙的嘴里面，将他拖了出去；而唯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从“桥”他的身上看到那股属于龙头的果断和狠辣，不禁感到有些唏嘘。
毕竟，和我合作的时候，还有在自己的女儿面前，他一直都是比较放纵的样子。
“所以，他这是戒断反应？让我猜猜，你手下有人吸毒被发现了，对吧？”
“拿结果说的话，就是这样没错。”
难怪今天酒吧里面没有什么人，原来是怕这个蠢货大喊大叫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不过其实“桥”他也可以完全不这样做，直接明说我也能明白就是了。
“继续刚刚的话题，‘冰糖’在国内并不流行，而且这东西的危害你也看见了，沾染上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一直以来要求自己的手下绝对不能沾染毒品……呵，结果却闹成这样。”
说到这里，我大概已经明白“桥”的意思是什么了，因为如果组织里面严令禁止毒品的话，只有一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是有人在偷偷倒弄“冰糖”，如此一来不仅会把自己害惨，也会将“断桥”给拉下水受到警察的关注。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理解了，所以这次请夏辉老弟来呢，是想让你帮忙打听打听警察那边的情况，以及可能的话，查出来到底是谁在和我的手下做毒品交易。”
见到我若有所思的模样，“桥”趁机继续开口说道：
“我们自己的人已经调查过了，最开始的时候，‘冰糖’是凭空出现在那家伙的房间里面的，结果他把那玩意儿当成真的冰糖吃了，然后脑子一抽就上瘾了，瞒着没有报告上来，要不是最近供应量变少，他戒断反应发作，估计还得被瞒好一阵子呢。”
“嗯？可是这样的话，只要调查一下资金流出不就行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夏辉老弟……”
又来了，每次我听见“问题就出在这里了”的时候，就意味着麻烦接着一茬又一茬，而这一次“桥”他说出的话，更为让我感到无法理解：
“如果说是平常的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查出来对方，可是这一次，是单方面的给予，只有‘冰糖’流落到我们手上，却没有索取任何的报酬。”
“……你说什么？”
贩毒的人不要钱？这样真的还能称得上是交易吗？如此一听的话，我感觉更为奇怪了，凡是可以用钱解决的事情，其实都算不得什么难事，因为对方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要赚钱，反之就麻烦了，其可能付出的代价完全就是未知数。
“而且，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非常的诡异，就真的是如同‘凭空出现’那样，即便后来派人去蹲点，也都离奇地连人影都没有看到就被打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冰糖’就又出现在了房间里面。”
“桥”继续解释着，而我则听的越来越迷糊，这看上去像是对方根本没把“桥”方面的人当“交易对象”来处事，更像是“垃圾桶”似的，用来处理不要的东西。
等等，“不要的东西”？这个想法点醒了我，确实有这种可能啊，于是我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告诉了“桥”自己的想法来：
“这样说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真的不是在‘交易’，而是把你们当作了处理‘冰糖’的地方？如果是我的话，先假设能做到的情况，将毒品放置到其它地下组织内部的话，不就相当于在转移警方的注意力，祸水东引吗？”
“啊？”
这一次轮到“桥”懵了，原来他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吗？不过说来也是，我是因为自己曾经真的帮一些龙头做过类似的事情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的，也正是在做了太多那样的事情后，我辜负了“爱”，在三年前制造了集会血案。
唉，又想到这个头疼的事情了，果然这么久过去了，自己还是放不下啊，这样的我还有脸去说要沐着眼看未来，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嘶……要是这样说的话，我感觉有很大的可能……说起来昨天警方确实有一场针对毒贩的抓捕行动，但是后来好像没有找到任何物证，只能暂时拘留对方……”
关于“桥”说的这件事，我略有耳闻，不过因为和自己没啥关系，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然而现在联想起来，恐怕正是因为“冰糖”相关的物证全部被转移走了，警方才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吧。
也不太对啊？这真的能够做到吗？在一大堆刑侦专家的火眼金睛下，能一丝痕迹不留的将所有物证转移销毁？听起来简直不像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
“不管如何，只是单纯去警方那边问一下的话，我还是能够帮忙的，但是如果真的要让我去找对方，恐怕不太容易……你知道的，‘桥’，毒贩非常危险，而且这也不是上次为了小家伙和‘猎狐’拼命的时候了……我的背后也有不能辜负的家人在。”
“我能够理解，夏辉老弟，谢谢你尽力了。”
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桥”他站了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看他疲惫不堪的模样像极了之前为矢车菊奔波的自己，我便不禁打趣起来：
“怎么了？这是日夜操劳自己的宝贝女儿精疲力竭了？憔悴成这样，不怕猝死啊？”
“我觉得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就是了……夏辉老弟……”
一边回应着我的调侃，“桥”一边弯下腰从旁边的冰柜里面拿出了一瓶看上去很名贵的红酒，拔起塞子后倒了一杯喝了口，又继续说道：
“但是话上你说的倒是没错，为了茉莉她，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以此来换取任何事情……自打‘猎狐’死后，新海市警察方面就一直在打压各种残留的地下组织，找到我本人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说到这里，“桥”露出了一个苦笑来，似乎已经认命，接着重新坐了下来开口：
“说实话嘛，夏辉老弟，最开始我只是想着为弟弟报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龙头的位置来，也因此害了很多人……虽然都有过给他们补偿，但是伤痛一旦留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事情，不是么？”
“你说的确实没错。”
他知道我不喝酒，所以另外上的是冰水，这是我们彼此多年打交道的了解，现在想想一开始我还怀疑他要贩毒，多少有些太不信任了。
“所以呢，我把送茉莉出国的事情稍微提前了一些，这些时间也在里里外外联系人帮忙疏通关系什么的……她的心理准备也必须要做，即便如此我也害怕会有什么意外……每当我想到茉莉可爱的脸颊，就会变得这样软弱啊……”
紧紧握住手里的高脚杯，“桥”叹了一口气，向我倾吐着内心的苦水，而我则听着他的话语，莫名想到了最早见到矢车菊那小家伙的模样，也是一样让我如此的担心，害怕她会再出什么事情，脆弱的心灵在成长之前彻底坍塌掉。
而如今，半年过去了，小家伙也已经变化很多了，连身体的变化都让我为之惊愕，还能够感知所谓的“气味”，不仅仅为人的一面在成长，非人的一面也同样夸张。
终究来说，我和她是两类人啊，矢车菊并非人类这件事，难道要一辈子隐瞒下去吗？
听起来简直不像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唐突浮现了之前在内心里说的话来，猛地让我打了个激灵，差点把水杯都给碰倒。
对啊，如果不留一丝痕迹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势必要明白自己可能会在哪里造成痕迹，而全方面的观察，不就像是小家伙感知“气味”那样吗？为什么我之前没能反应过来，其实那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并且在自己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呢？
“我想要你帮忙注意一下，任何可能出现在你或者沐小姐和小姑娘身边的，同样有着猫耳和尾巴的其它女孩……”
回想起卅警官之前在医院里面和我说过的话，心跳就疯狂加速了起来；眼下的情况不就非常砌合吗？真的出现了吗？另一个像小家伙那样的女孩？
“你看上去好像有些脸色不太好啊，夏辉老弟，是想到了什么吗？”
“……不，并没有，抱歉我有些走神了……”
这时，“桥”的关切瞬间把我拉回了现实来，然而那个震惊的猜想依然挥之不去，并且也不敢说出口来，生怕因此产生更大的问题，为此我必须先和卅警官商量才是。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现在就去办事了，等有什么消息的话会联系你，那就再见了，‘桥’。”
“保重。”
简短地告别后，我离开了“断桥”酒吧，同时也越发的焦躁起来，却不得不强撑着冷静的表现，走在街边拿出手机拨打起了卅警官的电话。
“……请问是夏辉先生吗？”
“你是……‘白鸟’警官？”
出乎意料的是，在短暂的拨号音后，接听电话的并不是卅警官，而是之前见过两面的“白鸟”——也就是卅警官的女儿，顿时让我有些愕然。
“是的，请问您找卅警官是有什么事情吗？他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
“……抱歉，我找他有急事，而且事情比较私密，能麻烦你帮我通知一下他吗？”
没有多想为什么是“白鸟”接的电话，我只是尽快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来，毕竟如今的情况有些过于奇怪，对此能快一秒确定更多的情报，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分析解决问题。
“恐怕做不到……夏辉先生……”
然而，“白鸟”她立刻拒绝了我，还没等自己继续解释，我便从她似乎在颤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来：
“卅警官他……昨天离开警局后就失踪了……他把手机忘在了警服里面……可是人直到现在也联系不上……”
“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霎那，我感到一个炸雷毫无理由地落在了自己的头顶，而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向了阴暗的天空，莫名感到似乎有什么暗流在涌动，却感知不到任何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