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气味”与真伪（下）
“呃啊啊啊！大哥我们错了！是小弟们错了！啊啊啊啊！！”
我向来是不喜欢教训这些街头小混混的，他们大部分人来说都只是可悲的混账，欺软怕硬，就如同现在在拐角死胡同里面被我揍躺在地上的家伙一样，碰到硬茬子只会屈膝求饶，一点职业精神都没有，着实令人感到可笑。
“谁他妈是你大哥？来，这次给我好好说清楚！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吧？啊？！”
不给这些人一些拳头教训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所以我紧攥着自己的双手，摆出一副马上就要再打下去的姿势，一边言语威胁着他们，一边用地下的问话方式来传达自己的意思，相信如果有点眼力见，现在就该全盘托出了，而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此：
“是是是！小弟知道！规矩全都知道！我说！全都说！这事也不是我们想来干的！只是有人出钱让我们在这附近待着！看见有人靠近就赶走！真的没想过要害人啊！”
他们几乎已经是磕着头求饶了，撞的砰砰直响，这不禁让我觉得有些抽象，如果现在有旁观者的话恐怕会以为我才是那个邪恶的混混吧？当然实际上并非如此就是了，而且他们惧怕我更多的并非是实际挨了一顿的结果，只是因为认出了我是“处理人”而已。
“是吗？继续说啊？是谁让你们这样做的？敢骗我的话，下场你是知道的，记得那句话吗？‘如果地下龙头的眉毛皱了一下’……”
那么就会有人因此被取走性命，而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又不被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请“处理人”，他会完美干净的解决所有问题，不留下一丝痕迹——好吧，我承认这个说法确实很中二，但既然是卅警官都听过的传闻，想必效果肯定还是不错的就是了。
“别别别别！！我全说！！我全都招！！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早知道是‘处理人’您的事情我们肯定不会接下来！还要反过去教训敢找您事情的那个混蛋！！您大人有大量！！只求饶我们一命！！”
“……我真是操他妈的了，滚！！别他妈让我再在这里看到你们！！”
最后的结果呢，就是我从吓得屁滚尿流的这群家伙嘴中得到了为什么会有人堵在沐家门口找麻烦的事情缘由，而当我听到那些亲戚的名字时，更是感到火冒三丈，一声呵斥就把混混们全赶跑了，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胡同。
“夏辉老师？你没事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夏辉……”
在楼栋下面，和大爷大妈们待在一起确保安全的沐和矢车菊看到我平安无事回来，都松了一口气，接着急匆匆赶来迎接，而我则是看到这番光景后，才略微松了一下眉头，挤出一个苦笑来回应道：
“倒是没啥事情，之前那么危险的经历我都熬过来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拿不了我怎么办，我已经给他们下了口头警告了，之后应该再也不会来这里堵门了。”
“那都是次要的……现在只要夏辉老师你没事就好……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担心过头了，即便在知道我没有什么大碍后，沐依然牢牢握住了我的手，似乎生怕我一个不小心溜走似的，一时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同时也发现在她一旁的小家伙正在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我们看，一言不发。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胆子是真的越来越大了，小雪你这是找到男朋友了啊？”
“嗯？！不是的！呃……我和夏辉老师不是那种关系！”
爱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们一通嬉闹，沐这才反应过来脸颊通红的迅速和我拉开了距离，看来至少她还是懂得分场合的，刚刚我差点就要以为她要直接扑上来就是了，然后没等我开口说些什么，大爷大妈又突然掉转口舌对准了我：
“唉，年轻人啊，你可得好生对待小雪啊！这孩子是个苦命娃啊，父母走得早，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努力生活到现在，一直很压抑，这两年才终于好了许多，平日里待人变得懂事又温柔了，结果又碰上亲戚来闹事，还被畜生堵门，你说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听到这些话，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居然也知道最近发生在沐身上和亲戚纠纷的事情，难道是那些混账过来胡搅蛮缠了吗？刚想开口问下去的我，似乎是被沐看出来了在想什么，她便提前对我说道：
“就算来闹事，之前我也不在啊对吧？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是和夏辉老师你住在一起的，偶尔回来几趟，遇见邻居总是要寒暄几句嘛，可能是因为想发泄发泄，不知不觉就把这件事透漏出去了一点……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不找那帮混账就够给他们面子了，刚刚没来得及说，那些混混也是他们请来的，唉！这都是什么人模狗样的畜生啊！”
告诉沐别自责后，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内心却只感到非常的恼怒，沐警官对他们的报复并非没有理由的，现在我才明白过来这些家伙根本没有一点的善心，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请打手来堵门，看来有些人要先被拘留了啊，这可是难得的证据。
“……现在可以进去了吗？矢车菊有点冷，外面的天气还是不太舒适喵……”
在我编辑完短信给卅警官和沐警官都发过去后，小家伙幽幽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里来，反应回来的我猛地感到有些尴尬，便招呼着沐和矢车菊上楼了。
说起来她俩天都这么冷的还一个个都穿着裙子，下面套个丝袜就能保暖吗？虽然材质确实挺厚的样子就是了，但还是多少有些颠覆我的认知了，才不是因为我没有女朋友呢！
“虽然以前隐隐约约我就有预感了……不过真的见识到你家的时候，我还是感觉有些震撼啊……沐……”
“什么意思呢？”
推开门走进去的一瞬间，随着灯光亮起，我所看到的是堪比三四个秋艺画室储藏室那么大的究极宽敞客厅，光是沙发都排了四排，大荧幕彩电占墙面的比例直接让我把下巴都给惊掉了许多，更别提还有好多其它房间了，难怪那些亲戚会眼馋沐的家产了，这你让我来看第一眼我都馋！
“沐啊，我知道的，其实你是个富婆吧？很抱歉以前我还觉得你家条件是正常人的水平，如此看来都要让我有点坐立不安了……”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就是在地下疯狂凭借“处理人”身份去敛财，恐怕到现在我都赚不到这房子价值的十分之一；一时竟让我不由得好奇起来沐的父母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居然会这么有钱？
“哪里有那么夸张……对于我来说，如果能用这些钱换回爸爸妈妈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那才是我想要的，而不是现在只会频频给我带来麻烦的这些无用之物……”
该说是意料之内吗，沐的表现非常的复杂，其实想想就能知道，对于沐来说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我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接着环顾周围的时候突然被小家伙拉了拉衣袖，顺着矢车菊指的方向看去，我发现了在鞋架上摆着的被精致包装起来的相片。
“这上面的人是……沐？还有你的父母吗？”
听到我的疑虑后，沐走上前来拿起了相片，深沉地注视着却什么也没说，良久的沉默后她才终于叹了一口气出来，接着为我解释了相片的情况：
“是的……他们是我的爸爸和妈妈，而中间被抱起来的那个人是我……当时的话，应该是九岁吧？是爸爸工作还依然在的时候……以前我们拍过很多照片呢，只是后来搬家的时候大部分都遗失了……现在想想应该再多保留些才是，哈哈哈……”
那是一种悲伤的苦笑，不过并没有持续很久，大概是早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吧，恢复过来的沐轻轻擦去了相片上落下的灰尘，接着又将其重新放回了原处。
“好了，不提这些事情了，我去看看冰箱里面还剩下些什么，矢车菊和夏辉老师就请先随意吧，晚饭你们可以稍微期待一下，我对自己做的饭还是有些信心的啦~”
掩盖自己情绪的管用手段，那就是去找些别的事情来别开注意力，沐的做法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因为在以前我也经常这样去做；此时客厅里面就留下了我和矢车菊面面相觑，而抓住了这个机会的我，终于开口问了起来：
“矢车菊……你是注意到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我去注意相片？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说实话，小家伙最近的情况确实非常奇怪，总是表现出连我都无法理解的情绪，不管是激动也好还是沉默也罢，我越发的感觉她和我之间正在产生一种隔阂，却又无可奈何，完全搞不懂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气味’……夏辉……矢车菊感受到了……妈妈的‘气味’……从那张相片上感受到的……是‘母爱’的沉重……却掺杂着‘悲伤’和‘痛苦’……还有‘疲惫’……”
“……你的意思是说，沐的母亲曾经在非常悲痛的情况下触摸过这张相片吗？”
不知道是不是思维被同化了，我居然可以解析出小家伙想要表达出的意思是什么，虽然只是大概，但她点头认同了我的思索结论，接着微微踮起脚尖拿起了相片，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凭借她那独特的“气味”搜寻。
“……夏辉，这不是一种好的预感……是‘死亡’的味道……让矢车菊感到很难受……呃！”
出乎意料的是，小家伙突然猛地皱起了眉头干呕了起来，一时让我慌忙上前去搀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缓缓；我不知道那种“气味”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但如果是“死亡”的话，想必肯定不会好受，而这个线索更是让我感到诧异，究竟沐的父母发生了什么事情？
“沐姐姐的妈妈……是拿着这张相片死去的……她的死亡异常的悲痛……这股‘气味’覆盖了整间屋子来……抱歉，夏辉……矢车菊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矢车菊没有办法无视这些‘气味’……”
“你先别说话了，事情我大概了解了，先躺下来休息一下吧，我会去找沐说明情况的……”
“等一下……夏辉！”
正当我准备起身去找沐的时候，矢车菊她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其力气之大不禁让我感到自己被拴上了铁链般动弹不得；紧接着她吃力地开口，说出了一个让我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不要……小心点……沐姐姐她……矢车菊刚刚才注意到……身上也有‘死亡’的‘味道’……而且还是新鲜的……很危险……！”
“你说……什么？”
完全被震惊到了的我，在小家伙她松开手后，不禁看向厨房的方向，只听得到里面在传来细碎的剁肉声，却莫名感到有些脊背发凉；突然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什么白色的东西，我下意识的看向桌子上摆的东西，才发现那居然放着安眠药和麻醉剂。
“……但愿我的疑虑全部都只是疑虑……”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脑海中冒出了极为不好的想法来，甚至于不敢明说出来，因为我坚信沐不会那样去做，可是眼下的种种证据又不得不让我谨慎行事起来；于是我从衣服内衬中抽出了短刀，当然这不可能是会对沐下手的，只是类似于壮胆的作用，让我有所心理防备，接着便蹑手蹑脚的靠近了厨房过去。
“……嗯？夏辉老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然而，就在我轻轻推开门的一瞬间，没想到沐正好回头和我四目相对，而她的手中握着把菜刀，粘稠的红色的液体正在不断滴落，顿时血腥味直冲我的鼻腔，让我的心脏猛地跳动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弄的全是血？发生什么事情了？”
尽可能稳住情绪，我将短刀藏到身后不暴露出来，试图用言语先探一探沐的情况，而她本人则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接着从阴暗处提起了一团什么东西，开口回答道：
“杀鸡啊？这是我自己闲的没事养的，我偶尔回来也是为了给它们喂食……以前的小兴趣而已……就是刀法至今还不是很好，本来还想再练一些时日再给夏辉老师看的……没想到今天被你撞上了，哈哈哈……”
“啊？那外面桌子上的药是……？”
“我之前失眠啊？而且一开始杀鸡的时候害怕它们挣扎，就给打了麻药，好像一直扔在外面忘记收拾了，毕竟也没想过会有人来做客的说。”
沐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不禁让我瞪大了双眼，因为她说的确实是真的，这时我的注意力才终于扩展到整个厨房，而在角落里面居然有个鸡笼，里面还有几只在麻木的啄着吃食，看样子似乎对这场景都见怪不怪了。
“……该怎么说呢，沐，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悄悄收起短刀，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但同时却不由得思索着，过分的谨慎和细腻真的是一件好事吗？矢车菊那小家伙所谓“气味”的真伪，对于“事实”来说，到底又有几分“判断”在里面？
也许，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成熟，也自始至终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吧，依然是那个“小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