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外婆被撞
没有了于知拖后腿,这次他们的步程越来越快,在夜色降临之前,他们终于到了胡氏说的那条进城的公路。
他们三人站在公路边,看着各种车辆在眼前疾驰而过,都有点不知所措。
于知是大家闺秀,出门有司机车接车送,从小金枝玉叶的生活,对怎么拦路拼车一点也不懂。
成飞就更别提了,他连汽车都没坐过。
他俩都直愣愣的看着十一,十一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了句:“我来试试。”
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公路边,对每一辆经过的汽车都抬右胳膊摇摆,但是没有一辆车能停下。
天越来越黑,于知脸上的愁容也越来越明显,她知道天黑之后更不好拦车。
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她对成飞说:“成飞,你躲起来,我担心司机看到有男人不敢停车。”
于知果然很聪明,成飞听她的话躲到了树丛里,不过5分钟,就有一辆车停在她们面前。
成飞远远的看着他们交流几句,便上了车,此刻的他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不行。
他纠结着要不要过去,如果不过去,她们就这样走了,还没有告别。
但是他又担心,如果他出去了,司机万一不载她们怎么办。
成飞眼看着车玻璃缓缓落下,于知和十一的脸庞就露在车窗内,她们再朝他挥手告别。
成飞激动的站起来,对她们挥舞着手臂,他听到于知高喊:“成飞,再见。”
他心里竟有点难过,但也小声的回应:“再见。”
看着汽车慢慢启动,渐行渐远,十一那响亮有力的声音传入成飞耳中:“有时间记得来找我们。”
他突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情不自禁的高呼回应:“好!”
毫不夸张的说,跟她俩一起的这两天,是成飞22年来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
他手舞足蹈,迈着快乐的小碎步,一蹦一跳的返程。
他并不着急回家,他又来到于知摔倒的地方,因为这里有很多毒蛇。
他要以身试毒,想用它们来试探他的梅花能力,还有哪些未曾发掘。
他身体内的梅花能力越来越强了,小时候梅花只有一个粉色,有一天在山上驱赶野兽时,居然迸发出了三种颜色,先是粉色,接着居然变成红色,再就是黄色。
每变化一个颜色,他的力量就会强一分,如果粉色能击断一棵直径20公分的树干。
那红色就可以击飞直径1米的树干,黄色就可以击爆一片山坡上的树干。
当然,这些力量的增长,他都没有跟外婆讲过,不然只会让她更担心。
山里没有人,成飞可以用梅花能力肆无忌惮的飞,跑,跳,跃,眨眼工夫,他便来到毒蛇出没的地方。
他先是抓了一条毒蛇,犹豫许久,最后咬定牙关的将小手臂伸到它跟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有一次他在山上砍柴时,不小心砍伤了自己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可是几分钟之后,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又是几分钟后,伤口消失了。
他惊的目瞪口呆,回想起小时候虽然也有磕磕碰碰的小伤口,但也没有刻意去注意它愈合的过程。
只是有印象,受伤之后的伤口都不翼而飞,但他并没有多想,只当自己恢复的较快。
当时他看着那个消失的伤口,一个可怕的念头涌出来,成飞拿着手中锋利的砍刀,闭上眼睛心一狠对着另一只手臂和小腿,各砍一刀。
伤口血流如泉涌,他也不去管它,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它有什么变化。
正如刚才一样,几分钟后,两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又一会,伤口完好如初。
他被自己的身体惊呆了,开始发疑,他的身体怎么会这样?
力大无穷,还可以变出梅花,甚至在梅花的托举下,还可以飞。
他在疑惑自己身体的同时,又投石问路般的发掘其他的未知技能,就像现在的以身试毒。
毒蛇昂头吐信身体扭曲,对着成飞的手臂快速一咬,手臂上留下了两个小小洞口。
几分钟后,他的伤口周边有点肿胀发麻,又过了几分钟,肿胀和发麻感都消失了,与其一起消失的还有伤口。
他怀疑是不是毒素太少了,还没有发挥作用。
于是他又抓了三四十条蛇,让它们一起攻击自己,结果还是意料之中。
每条蛇咬住的位置只会出现短暂的肿胀和发麻,几分钟后,再无异样。
他长舒一口气,试毒也是挺煎熬的,但是他很高兴又多了一个能力。
他在山上顺便挖了点野货,才决定回家,家里空无一人,成飞并未多想,他认为外婆下山卖野货去了。
直到天黑时,有个村民来到他家中,好像很急躁的样子。
“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来了三次了。”
成飞认识他,他就住在成飞下山卖货要经过的路上,但平时几乎无交集。
“你阿婆被车撞了,在镇上的卫生所一直晕迷不醒,我正好在镇上办事,告诉你一声。”
成飞大惊失色,拔腿就跑,村民在他身后高声提醒:“带着钱啊。”
他蹭的停下脚步,村民提醒他带着钱,可是他没有钱啊。
成飞忽然想到外婆有个黑色木雕的百宝箱,心想那里面没准有钱,他转身又跑回家,从木柜里子端出了那个黑色木雕百宝箱。
百宝箱里的东西挺多,有一对金镯子,有十一给的两沓崭新的纸币,还有一毛,两毛,五毛,几块,几十的钞票,都被外婆整整齐齐的叠放好,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得有五万多。
还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两个空瓷瓶和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些中草药名。
原来这就是祖传药的配方,但此时他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些中草药的作用,他只想赶紧去看看外婆。
成飞将百宝箱里的五万多纸币一股脑的装进书包里,将百宝箱合好,放回柜子。
他归心如飞,再加上那个村民已经离开,他便毫无顾忌的用了梅花能力,顷刻间便来到山下。
打听来到卫生所,成飞看到了躲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外婆,她娇小的身子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焦黄黝黑的手背上被扎入一根带管的针,管的另一头挂着一个吊瓶,吊瓶里的液体顺流到外婆的身体里。
外婆惨黄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额头还围了一圈白色纱布。
成飞有点手足无措,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外婆,心里满是心疼又痛苦。
他泪流满面,嘴里不停的喊着:“阿婆,阿婆,你醒醒啊。”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妇女走过来,告诉成飞,胡氏昨天被车撞伤后,一直昏迷不醒。
卫生所医疗水平有限,无法判断胡氏伤到了哪,建议成飞带外婆去县城医院。
成飞就像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擦干眼泪抽泣的问:“怎么去县城医院呢?”
中年妇女看他们一老一小,于心不忍,替他们找了一辆拖拉机,谈妥费用是500元。
拖拉机上什么都没有,中年妇女又帮他们找了几床破被子,铺在上面,但最后也只收了300元的医药费。
成飞坐在拖拉机的后厢里,固定外婆的头枕在他的腿上,满是心慌意乱。
他从一个不问世事的小孩,没有任何过度,片刻就变成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大人。
他忽然知晓孤苦无依原来是这种感觉,他在心里呐喊,阿婆,可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拖拉机在行驶两个小时后终于来到县城医院,医生翻开外婆的眼睛,拿手电筒照了照,便把成飞叫去他的办公室。
“你外婆可能撞到头了,头里的淤血压迫了神经,所以导致一直昏迷不醒。”
成飞听的似懂非懂,局促的问医生:“那该怎么办呢?”
医生放下手中的笔,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成飞坐的更是端正。
医生踌躇半天,反问成飞:“撞你外婆的人找到了吗?”
他摇了摇头,外婆下山时天已经很黑了,没有人看到是什么车撞的外婆,躺在地上的外婆被好心的村民送到了卫生所。
山里偏僻,根本找不到肇事司机。
医生听的连连摇头,嘴里不停的嘟囔,真是可怜,真是可怜啊。
他再一次追问:“医生,外婆的伤该怎么治呢?”
“你外婆伤的是头,不太好治,如果非要治,县城医院的仪器和技术都无法达到手术水平,那你们就得需要转院。”
成飞头脑发懵,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点心力交瘁:“转院?转哪里去?”
“转市里的大医院,洪城有家医院对治疗这方面比较有权威。”
“好,那就转院。”说完,成飞立刻起身离开,却被医生叫住。
“你干什么去?”
“我去跟那个开拖拉机的村民说一声,我们要转院去洪城。”成飞认真回答。
医生把成飞拉回椅子上坐下,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他一饮而尽,水的清凉浇灭了他大半的燥火。
“去洪城可不能再坐拖拉机了,首先是距离问题,拖拉机开一天都未必能到,其次是平稳问题,你外婆的伤可经不住再颠簸,再就是拖拉机也进不去洪城。”
成飞又问了同样的话:“那该怎么办?”他发现自己好像只会问这句话。
“医院里有救护车,救护车可以送你和外婆去洪城医院。”
稍一顿,医生又是斟酌良久:“你外婆70多岁了,身体各器官的性能都已经退化了,以目前的症状是伤到了头部,但是还有没有其他的并发症,还没有仔细检查。即便是没有其他并发症,光头部这个症状来看,即便你去洪城做了手术,你外婆也未必能醒过来。”
成飞听出了医生话里有话的意思:“医生,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可以。”
他看着成飞,轻叹一声说:“去洪城医院,手术费,治疗费,护理费,住院费,杂七杂八可能得需要几十万,也未必能醒过来,即便能醒过来,你有那么多钱吗?”
成飞心中一惊,手掌不由自主握住装满钱的书包,里面只有5万多,其中3万多是外婆省吃俭用省出来的。
她一辈子辛苦操劳,几次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心过程,他怎么能放任她永远醒不过来。
至于钱不够,他有手有脚,可以去挣!
成飞双目泛红,坚定的对医生说:“外婆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尝试。”
医生没有再说什么,他帮忙给安排了去洪城医院的救护车,虽然也收费了1500元,但成飞觉得挺值,车开的很平稳,外婆躺在车里的小床上,免受了颠簸。
8个小时后,救护车顺利到达洪城脑肿瘤医院,这也是成飞第一次走出大山,见识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满地的高楼大厦,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人流交织,仿佛这里才是文明的精华。
但他顾不上欣赏这些繁华和热闹,他跟着医护人员将外婆推进急诊室,又被医护人员指引去交费用。
收钱的工作人员看着成飞从书包里掏出一大把毛票,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也许是见惯了医院里太多的可怜人吧。
隔壁病床王哥看到成飞穿着粗棉布并挂着补丁的衣服,好心给他送了几套衣服,成飞推辞不过,只能收下了。
在苦等几天后,外婆的手术日期终于敲定下来。
手术前一天,医生将手术会产生的后果给成飞讲了一遍,他只记得一句话,即便手术成功,也无法保证一定能醒过来。
成飞却毫不犹疑的签了字,他知道做手术不一定能醒过来,但不做手术肯定醒不过来。
手术当天,成飞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第一次许了愿望,希望手术顺利,希望外婆能醒过来。
好像上天听到了他的心愿,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但是外婆还是没有醒过来。
医生告诉成飞:“要多跟外婆说说话,她是能听到的。”
于是成飞每天都在外婆耳边讲个不停:“阿婆,这里的楼好高啊,比山都高。”
“阿婆,这里的灯光好亮好美啊。”
“阿婆,这里好先进啊,有电脑,有手机,可是这些我都没有学过。”
但外婆一直未有苏醒的预兆,可他依然不放弃。
外婆手术后的第7天,护士通知成飞需要交费了,他拿着剩下的两万多,来到交费窗口。
“什么,已经欠费23万了?”他看着打印出来的凭证,大吃一惊,23万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成飞支支吾吾的说:“我没有这么多钱,我只有两万块。”
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他心想他是不是已经变成她们眼中吃白食的无赖呢?
工作人员善意提醒:“亲戚朋友能帮忙吗?”
成飞的头越来越低,声音小的更像是蚊子:“我没有亲戚朋友,我只有外婆一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