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国破
暮春时节。
大梁城内。
火光四起，杀声滔天。
少年将军秦卓，带着一队兵马从长乐门杀进宫城来。
一路上，尸体遍布，鲜血横流。
高头大马上的得意少年郎，无半分怜悯之色，长驱直入……
宫城的西北角处，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名为梨花院。
此时，宫女太监早已四处逃散，只留下梁嫣赤脚坐在地板之上。
眸光淡淡，似乎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院门被人用蛮力撞开，几个官兵先后闯了进来。
烟雨时节，淅淅沥沥的雨幕从天际落下。
来人透过大开的房门，看到了厅内，台阶上乌发如瀑的少女，侧颜秀美。
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与周遭的破败相得益彰。
带头的将领，邪魅的笑了一下，想着自己今日便是要‘享福’了，竟能捡得这样一个美人儿。
得意之间，便将手中紧握的刀，收入刀鞘当中。
紧接着，迈着大步进到房中：“小美人儿，你怎么没跑呀？”
梁嫣微微转头，强装镇定，扫了来人一眼，并未应答。
随即转过身去，抱紧双膝。
许是因为害怕，整个人有些微微颤抖。
不管如何冷静，毕竟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少女。
“说话啊~”那人似乎失了性子。
呼吸间，便有一支利箭从院中射了进来，正中那人心脏，那凶悍的男子，应声倒地。
不多时，盔甲上还带有斑驳血迹的少年郎， 信步走到了屋子当中。
环视了四周一眼，人去楼空，杂乱不堪。
只有眼前的少女，看似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
“将军，陛下有请。”有随从，匆匆来报。
正往前迈着的步子，顿了一顿，而后转身快步离开。
“看好她！”
“是！”
那一抹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雨幕当中。
眼前的少女，僵挺着的背微微松懈下来。
香炉中的白色烟雾，丝丝缕缕的燃着，直到馥郁的香气充满了整间屋子。
不久后，屋子当中看守的人，陆续倒地。
夜幕已经降临。
少女匆匆忙忙到内室穿了鞋子，换上宫奴装扮，从屋子当中的暗道溜了出去。
这暗道，是院中的老嬷嬷，临终前告诉她的。
~
两年后。
大梁南市的一家伎馆门前，围了不少权贵男子。
众人翘首以盼，等着楚辞馆今日开门营业。
三月三，上巳节。
也是楚辞馆每年一次‘荐采’的日子。
门前空地上聚集着的男子，议论纷纷。
为首的男子，手指不停的戳摸着自己的下巴，似有期待的说：“也不知，今年王妈妈准备的是怎样一个女子？”
他身旁的矮胖男子，插嘴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难得一见的尤物。”
身后的男子听到他们议论，也凑了过来：“什么呀，我可听人说了，是仙中极品。”
“那当然了，往年‘荐采’，怎么也有三个吧！”说到这里，他伸出一根手指来，略显遗憾的说：“可今年，就这一个。”
“啊？”围在一旁的男子，闻之都是一阵惊呼。
“你们不知道吗？”
“……”
众男子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楚辞馆门前的白石官道上，此时正有一辆华盖马车驶来。
车上男子，金冠束发，一袭墨色描金衣衫加身，靠坐在金丝木制成的座椅之上。
斜睨向嘈杂的人群，眸色当中是难掩的嘲讽之意。
眉心凝着一抹冷意，嘴角微不可察的轻抬了一下，皆是不屑。
辰时刚过，楚辞馆二楼的门被打开。
王妈妈着一身嫣红色裙衫，头戴珠钗玉环从门里走了出来。
面上难掩的笑意，冲着楼下的人群脆声说道：“让各位客官久等了。”
“今日是楚辞馆‘荐采’之日，所有酒水消费，皆是往日的六折。”
台下有人哄闹：“王妈妈，今年的‘荐采’姑娘，不提前让大家见上一见吗？”
往年的‘荐采’姑娘，可都会提前出来露露脸。
王妈妈嗔笑着说道：“客官别急。”
随即，朝门内看了一眼，唤了声：“梨落。”
话落，便有一白衣女子，从门内迈了出来。
虽着最简单素雅的白衫，却难掩其倾国倾城的美貌。
身姿高挑，婀娜有致，行走间，步子轻轻摇曳。
虽是薄纱遮面，却难掩一双星眸璀璨。
如瀑的乌发垂在身后，用丝带简单束着。
春日微风轻起，撩动着女子面上的薄纱随风飘动，白皙纤长的天鹅颈着实迷了一众人的心神。
围在楼下的男子，看到梨落之时，皆是惊呼一声。
心中感叹：“不愧是仙中极品！”
此时，华盖马车恰行至楚辞馆正门前的白石道上。
车内的秦卓，眸光懒散的瞥向了楚辞馆的二楼。
可这一瞥，便呼吸微窒，乱了心智。
随即，沉声说道：“停车。”
再回眸时，楼上也只剩下，女子转身时留下的落寞倩影。
台下已有人等不及，喊道：“王妈妈，这梨落姑娘如何竞得？”
“老规矩，价高者得。”
人们迫不及待的询问：“几时竞？”
“巳时一刻。”
王妈妈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心中得意：“今年这把，还真是赌赢了~”
之后，便笑意盈盈的往屋内走去。
~
此刻，楚辞馆内。
一楼大厅，人群熙熙攘攘。
二楼看台，安静如斯。
不久，正厅对着的二楼之上，薄纱遮盖的台子正中，一女子翩翩落座。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把号称‘如霜’的古琴。
落指间，琴声响起，曲调悠扬。
初闻，如林中鸟儿般空灵悠远；继而，似山涧溪水流淌；其后，又似山谷空鸣；末了，琴音急转流下，如泣如诉，直抵人心扉。
一曲结束，众人听的如痴如醉。
坐在台下的男人，心中都在期许：若能将这美儿纳入自己帐中，此生，只侍奉自己一人，才是人间极乐！
可，巳时一刻已过，竟还未开始叫价？
台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焦躁起来。
正在这时，王妈妈急匆匆的走上台来。
身后的帐子也随之被仆从撩起。
台下人看的真切，帐内空无一人。
“各位客官，实在对不起~”王妈妈满脸为难的向众人赔礼。
“梨落姑娘方才，已被一贵人重金买走！”
众人闻言哗然，纷纷起身指责王妈妈：“这是何意？耍我们是吧？”
王妈妈一边赔笑，一边心中责备自己：“偏偏今年，将所有的注押在了梨落一人身上。眼下，连个替补的都没有！”
“走水了~”伎馆里的小厮从门外仓皇的跑进来，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二楼的仆从也高声喊起来：“王妈妈，二楼也走水了。”
火势蔓延，很快便席卷了二楼搭着的那些五彩斑斓的帐子。
大厅内的男子见状，纷纷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