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鲛怨二
转眼已是九月……
今夜，正逢初六，月色溶溶，隐在薄纱般的云雾里，状弯似柳眉，嵌在皎白的玉容间，略去了白昼的纷扰，如此静谧的夜，伴着草木清幽，偶闻几声虫鸣，辗转不寐，只为惜秋……
正巧，客来……
金渡楼门外的莲灯亮起的一霎那，卢老爷一行人，乘着三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院内，如期赴约……
依旧是卢老爷带着管家罗孟来到大堂内……
罗孟依照规矩将十两金子投入了瑞兽貔貅口中，可主仆二人等候了一刻有余，却迟迟不见金楼主踪迹……
卢老爷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不时的双手倒换手中的玩物。
忽闻玉石之声响彻大堂，卢老爷的脸上才浮出笑容。
“罪过罪过，金某来迟了，望卢老爷见谅！”金楼主款款而来，身后只跟着侍从黄伊。
“金楼主事多繁忙，卢某等等又何妨？”
二人笑之，敷衍事了……
卢老爷眼前一亮！被金楼主的着装打扮委实震惊了，但却极力的压制着情绪，但眼神里克制不住的偷窥和艳羡，却瞒不住通身贵气，不怒自威的金楼主。
金楼主沾沾自喜。
卢老爷浅咳了一声！朝罗孟点头示意，罗孟便晃动着圆润的身躯，急切的跑了出去。
一会儿的功夫，十几名壮汉将七八个木箱抬到了大堂中央。
罗孟一声令下！木箱盖子被齐刷刷的掀开，一块块明恍恍的金块子堆聚在木箱里，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令本就亮堂的金渡楼，再添华光。
“准备的仓促，就熔成了金块子，两万两已在此，请金楼主笑纳！”卢老爷自鸣得意的说道。
“金子就是金子，何须在意它是金块子还是金锭子！”
“这金子同人一样，若是铸成金锭子，落了官印，那就是有身份的金子，此金便非彼金啦！”卢老爷说完，发出一阵莫名的笑声。
“卢老爷这话，通透！”金楼主附和道。
卢老爷走到一个木箱面前，眼望着金子，语气却从容的说道：“正如眼前的这些金子，如今便都是金渡楼得了，那么，金楼主，卢某要的鲛人呢？”
“卢老爷莫急，且静等片刻。”金楼主说道。
“不急，不急！”
“黄伊！”
黄伊神色沉沉的看了一眼金楼主，应道：“是！”
……
黄伊退出大堂，来到地下水居……
他站在水边，看着平静的水面，内心却卷起波澜，他踌躇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豆，撒向水里，眼见黑豆一颗颗沉了下去，水面开始荡起涟漪，他凝聚目光，用力的揪了一下脖子，便纵身一跃跳进了水中……
水面骤然翻起水花，像滚烫的热水在沸腾……
就在此时，黄伊破水而出，跃上水岸，怀里抱着一只鲛人，鲛人裸露着雪白的肚皮，扑打着流光溢彩的鱼尾，不停的挣扎着，黄伊双目如潭与他眼神交汇，鲛人灵敏的摇晃了几下脑袋，便安静了下来……
黄伊全身已经湿透了，头发丝黏在脸上，眉间透着一袭郁悒，他回头看了一眼水面，便迈开大步，出了水居。
随着一声声嘤嘤啼叫……另一只鲛人露头而出，它呲着牙，神色忧虑中带着愤懑的气焰……
水室里的两只鲛人，一雌一雄，雄鲛人年岁略长一些，如同人类束发之年，金楼主唤它鲛凤，唤雌鲛人为鲛凰。依照鲛人的年岁，鲛凤与鲛凰它们在形体上还未有差异。它们是否有血缘，不知……
黄伊带走的那只是鲛凰。
……
鲛凰一时来到如此透亮的地方，难掩不适之色，眼神闪躲，避之不及。黄伊将鲛凰放在地上，它如同人一样弯曲的坐着，双手撑着地面。黄伊发出暗器，大堂的灯火，瞬间灭了两成。
卢老爷眼神生花，咄咄逼近鲛凰，他似乎并不害怕也不惊奇，眼神中却尽是贪欲。
鲛凰虎视眈眈，呲牙怒目，身上若隐若现的鳞片层层乍起，这才令卢老爷停下了脚步……
正在此时，突然，两位郎中模样的中年男子脚底生风般的奔了进来，其中一位凑到卢老爷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卢老爷一脸凝重，再三犹豫后，说道：“算了，把它抬上来吧！”
“是！”两位郎中又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几名壮汉将一个高深宽阔的长形大浴盆抬了上来，里面不时的洒出水来。
金楼主嗅到一股股异味，似胭脂水粉腐烂的气味，不禁仰起脖颈望去……
突然，一双雪白的染了鲜红指甲的手，扒住浴盆边缘，随着一阵翻滚的水声，一张精致娇魅的脸，缓缓的升了起来，一头贴皮的乌发，湿漉漉的，一双狭长的凤眼，秋水横流，媚人心魂，细长的脖颈上带着一个玉项圈，隆起的胸部上挂着一个桃色丝绸的肚兜，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图案。原来它也是一只成年雌鲛人，卢老爷唤它鲛娘。
鲛娘一眨不眨的盯着鲛凰，眼含深意，鲛凰也久久地凝眸鲛娘，显得异常安宁，两只鲛人眼神交融的瞬间，竟能心意相通……
鲛娘：你为何也会在此处？
鲛凰：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和族人一起被带到这里！
鲛娘：族人？
鲛凰：我们共四人，如今只剩我同哥哥了！姐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鲛娘：对不起，我无能为力，我鱼身至鱼尾已被腐癍侵蚀，已命不久矣了……
鲛凰：腐癍？姐姐，你为何会患腐癍？
此时，鲛娘将往昔情景悉数描绘与鲛凰：卢老爷在一艘大船上将鲛娘买回，带回府里，养在鲤鱼池中，卢老爷十分喜爱鲛娘，日日陪伴。鲛娘不适岸上生活，时常发怒，卢老爷为了能与它亲近，命人磨平了鲛娘的尖牙，鲛娘无力反抗，只好任由卢老爷蹂躏，戏虐。此后，更是肆无忌惮，卢老爷像对待一般女子一样，为它穿红着绿，为它梳妆打扮，还用鲜花汁子将它一头青蓝色的头发染成了乌丝。玩到尽兴时，与它煮水烹茶，酒酣耳热，食山珍海错，皓月当空下，在鲤鱼池中人鲛共舞，夜夜交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