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鲛怨一
金渡楼内……
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驶入院内,体形健壮的三匹骏马稳稳的止住马蹄,踏起稀薄的尘雾……
四角亭内的老翁,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望去……
只见马夫及时搬来了车凳,一位管家打扮的花甲老人,从马车上下来,摇晃着富态的身躯,走近老翁,客气的问道:“老兄,这里可是金渡楼?”
“正好。”老翁回答。
“多谢!”花甲老人又转向马车走去,说道:“主君,没错了,正是此处!”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中年男子从车内下来,身材健硕高大,腰细背阔,首长颈长,举手投足间飒爽之气飘然而至。
老翁问道:“敢问阁下,佣金可带齐了?”
“自然带齐了!”花甲老人笑盈盈的回答。
老翁点头,反手一挥,金渡楼华光普照,通亮透天,众人目眩神迷……
老翁指引中年男子与花甲老人进入金渡楼大堂……
花甲老人有些胆怯的四下张望,哆哆嗦嗦的将十两金子投入了貔貅口中,便停在一旁等候。
中年男子却镇定自若,双臂背后,手中不知玩弄着何物?上面吊着的彩色穗子不时的抽动着……
“贵客驾到,金某有失远迎!”金楼主声起人降,踏着行云流水般的步履,从楼梯上缓缓走下,身后跟着侍从赤翎和黄伊。金楼主今日衣饰尽显华贵,腰间佩戴的金色累丝香囊,与面上戴的金色龙纹面具倒是交相辉映,不带一丝矫情与勉强。
中年男子抬眼瞟去,见金楼主此人此态,气度非凡,不免收敛几分肆意,说道:“贵客不敢当,金楼主有礼了!”
“公子尊姓?”金楼主问道。
突闻花甲老人急切的回道:“这是我家主君,卢老爷,小人是管家罗孟,深夜到此,不免打扰,望金楼主见谅!”
“罗管家客气了,金渡楼开门营业,何提打扰?见谅便更是折煞了!不妨直言,所求何物?”金楼主见一个下人如此没得尊卑,浪费口舌无益。
一旁的卢老爷厉眼扫向罗管家,罗管家低着头,退至到他身后。
“下人不懂事,金楼主见笑了!”卢老爷说道。
“无妨!”
“听闻,金楼主豢养了东海鲛人,可卖?”卢老爷故作试探的语气问道。
金楼主嗤之一笑,他身后的黄伊却微颤了一下上身,抬眼望向了卢老爷,眼神中射出一丝敌意。
“对不住了,卢老爷,不卖!”金楼主抱歉的摇了下头,“鲛人乃我金渡楼的仙药之引,若连药引子都卖了,可如何再制仙药?您说是不是?”
“金楼主,您有所不知,卢某买这鲛人也是做药引子啊?”卢老爷诚意回答。
“嗷?这样啊?那当真是令金某为难了!”金楼主一副为难之态。
“世人皆知金渡楼无所不能,有移星换斗,拘神遣将之法,既风雨要得,万物皆要得,区区鲛人,对于金渡楼而言,再得,又有何难?”
金楼主哄然大笑。
“卢老爷您是闲得无聊,画本子看多了吧?移星换斗?拘神遣将?这等谣传您也信得?”
“金楼主何故如此谦虚!您有鲛人之事,总不是谣传吧?圈之豢养,唯己所用,足见金渡楼绝非一般啊!”卢老爷反问道。
“鲛人嘛?这是事实,但不瞒卢老爷,如何得到的这鲛人,金某心知肚明,金某也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羊质虎皮,虚有其表,金渡楼也不过是依草附木,博点盛名罢了。”
卢老爷面露常色,实则心貌殊诡,他势在必得,于是,口气略带狂妄的说道:“金楼主既然开门迎客,应该以生意人同德而谋生,岂有拒财之理!金楼主,您不妨开个价吧?”
金楼主不由得扬起了一边的嘴角,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但仍需委婉应对:“这……这不是价钱的问题……”
“怎么?难道金楼主养的久了,生出了情愫?”不等金楼主把话讲完,卢老爷便插话道。他顿然转向金楼主,眼中透着一丝邪欲的贪念,诡笑着,继续说道:“卢某自然明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情愫乃肉体之本,不必压制,而灵魂之本唯有得到,才能共鸣啊!”
金楼主听他的这番话,略有不适,却也说不出什么缘由,总之生意,有买有卖,既然目的已成,便不必寒暄了,哼笑着说道:“罢了,我金渡楼,向来不闻苍生事,只破生死局,成全卢老爷吧!雌雄可选?您挑吧?”
卢老爷顿时心花怒放,嬉笑眉开,“谢过金楼主!谢过金楼主,这雌雄嘛!随意!敢问金楼主,这鲛人金价几何?”
“两万两黄金,十日后,携金取物!”
“好!好!好!金楼主,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夜已深,不多打扰,卢某就先告辞了!”说罢,卢老爷甩了一下手中之物吊着的长长彩穗子,一个倜傥的转身,激越昂扬的走出了金渡楼……
金楼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副小人得志的丑态,心里有些膈应。
“赤翎,这个卢老爷是个什么来头?”金楼主问道。
赤翎歪着头,答道:“不知道,但是属下觉得他有问题?”
“什么问题?”
“楼主不觉得他的‘醉翁之意’有些迷惑吗?”
“你也听出来了?”金楼主反问道。
“反正,属下觉得别扭!”
“觉得别扭,就去探一下他的底细吧?”
“是,楼主!”赤翎应道。
眼见,赤翎如同一缕风烟尾随马车而去,直至声响销声匿迹……
……
金楼主转身欲离去,蓦然瞥见身后的黄伊一脸茫然,刚要开口,却听见黄伊问道:“楼主,当真要卖掉?”
“你有意见?”
“不,属下不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金渡楼的规矩,不能违背!”
“可它们不是药?”
“你用它们之骨制鲛骨蛉时,可曾想过它们不是药?”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死的和活的怎会一样!”
“十日后,你一剂药下去,不就一样了!”
“楼主,属下只是不明白?若为医病,可直接买药,为何却只要鲛人,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你不舍得?”
“不,属下不敢!”
“不敢,你话还这么多?我问你,那个卢老爷一身异味,你可闻到了?他手中玩弄之物,你可看清了?”
“属下失职,未觉察,是属下疏忽了。”
“人家出的起金子,我金渡楼岂有不卖之理,我只盼这笔生意,不赔就行!”
“那楼主是卖意已决?”
“不然呢?”
黄伊沮丧的低下了头,不语。
金楼主长叹一声!望向黑夜,眼神如冰蔑视万物,那声若有若无的冷笑,令人寒栗……
今晚,秋夜犹冬,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