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金渡楼隐秘的地下
金渡楼内……
黄伊盯着地上这具血淋淋的尸体,眼中充满恐惧,恐惧的不是她惨不忍睹的死态,而是她为了死得其所,所付出的代价……
地上的血已经凝固了,黄伊将少许入梦蛉化成的金粉散在血泊里,蹲在地上认真的察看,果然,许多蠕动的蚕卵在血泊里闪动着光点,黄伊兴奋的大叫:“楼主,楼主!”
“嗯。”金楼主应了一声,慢腾腾的走近黄伊,问道:“怎么了?”
“楼主,真的有蚕卵?您看!”黄伊说道。
金楼主会心一笑,说道:“意料之中!只是,该如何豢养它们?”
黄伊思虑一下,说道:“属下倒是有几个方案,可以一一试用。”
“那好,反正都是意外收获,若不可行,不必为难自己!”
“是,属下明白!”
黄伊迅速上楼取来了竹片和药罐,正当,他小心翼翼的收集蚕卵时,却惊然发现,梁夫人的耳垂下方有一块翘起的肌肤,黄伊用手指捏住翘起的地方,用力一扯,一张人皮面具就被他撕了下来……
“楼主,您看,梁夫人易了容!”
金楼主俯身一看,大吃一惊:“哼……原来是这位梁夫人啊!”
“楼主,您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金楼主眼神中透出犀利。
“这易容术竟然都骗过了赤翎的眼睛,这个梁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啊?”黄伊好奇的问道。
“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再厉害的过往,如今也只是传说了,你的复者之术无人能及,还她一份体面吧,也让她的孙儿心里好受些!”
“放心吧!楼主,属下会办好的!”
“嗯。”
金楼主不觉间生了寒意,于是,拖着沉重的步履,踏着盈盈清露,消失在寥寂的夜幕里……
……
黄伊性格沉稳,做事却干净利落,他为梁夫人修复了脖颈的伤痕,又将稣欲粉撒在她的脸上,酥欲粉可以短时间内软化尸体肌肤的僵硬,同时可以褪去死灰之气,令她的面容看上去气色红润,如同熟睡一般。
打点好一切,黄伊为梁夫人的尸身,盖上了干净的素布,郑重的行了礼。剩下的事情交由澄瑟处理,自己便捧着装有蚕卵的药罐子上楼去了。
……
二楼的库房边是医药房,黄伊大部分的时光都在此处消磨……
黄伊摘下面具,放置在一旁,用手背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他谨慎的将装有蚕卵的药罐,轻放在一张宽大的长桌上。他依稀记得古书中曾记载:鸾蚕寄生于兽身,随发孔入肤下,嗜血,供养之……
于是,黄伊分别将蚕卵放入:鸡血中、狼血中、鲛人血中、圣血竭中(圣血竭:二十几种名贵药材炮制的补血露),可黄伊仍觉不足,于是划破手指,用自己的血也供养了一些蚕卵……
半个时辰过去了……
黄伊一一观察,鸡血中和狼血中,还有圣血竭中的蚕卵,没有了丝毫蠕动迹象,但鲛人血中的和自己血中的蚕卵仍在蠕动……
黄伊顿时明白了:食人血的鸾蚕产下的卵,必然要在人血中生存,而鲛人血与人血极为接近,蚕卵能够成活,也不奇怪,但鲛人血实在难得,恐怕日后供养它们,势必要仰仗人血了……
黄伊看着自己方才划破的手指,还有些微疼,鲜红的伤口边缘整齐,仿佛一用力血还会流出来,黄伊在伤口处散了一点止血药,一阵钻心的痛,他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令他流畅舒展的面容上多了一份克制感。
黄伊看着用自己的血滋养的蚕卵,想起了金楼主的话:若不可行,不必为难自己。黄伊心中感叹:为难自己,楼主确实多虑了,人血也许是这世间最易得的东西了。
……
黄伊取了面具,去了金渡楼隐秘的地下……
金渡楼的地下分成两部分,水居和土牢,中间隔了厚重的墙壁。
此水居筑于一处泉眼边,广约二十余尺,深有十寻,水质清净,细听有潺潺的水流声。
黄伊站在水边,他的身影在水面上浮动,忽然,水面泛起一圈涟漪,只见一个矫捷灵动的身形拖着光熠的鱼尾跃出水面,一霎那,又扎入水中,溅起的水花都打湿了黄伊的衣衫,黄伊只漠然的站在水边,无动于衷。
一张顶着青蓝色头发的人脸,从水里慢慢伸了出来,接着,又出现一张人脸,它们皎白的面容,嵌着一双神秘莫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黄伊,神色忧愤。
它们便是金楼主豢养的东海鲛人,原本有四只,如今只剩它们俩了。
“怎么,不高兴啊?”黄伊问道。
鲛人摇动着脑袋。
黄伊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说道:“楼主给你们的!”顺势丢入水中,两只鲛人猛地扎入水中,跃起时的鱼身鳞片流光焕发,美的令人迷离惝恍……
“今日,楼主有事,走的匆忙,没空来看你们,但是他定了新鲜的海鱼,再过两日便会送来,到时让你们吃个够!”黄伊说道。
鲛人脸上的忧愤之色悄然退去,又被深深的冥思取而代之。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有事,先走了!”黄伊说完,就走出了水居,去了隔壁土牢。
土牢则比水居小很多,分成四监,每监广不足五尺,狭窄幽暗,恶物囤积,充斥着阴森绝望的气息。
土牢里关的人,不是越狱逃跑的犯人,就是恶贯满盈的坏人,不然就是法理难容的罪人,总之,他们本该都是死人,却为何能在金渡楼里当着活人,蝼蚁尚可偷生,但他们却再也不能像人一样苟且了。
他们便是金渡楼的试药人,死后还可以使入梦蛉饱食一餐,即为人一场,也总算是没有辜负了这一身皮囊。
靳十三关在右边监,与他同监的还有另外三人,他被抓到金渡楼不足半年,身强体壮,骨相突出,还未曾试药,他自命不凡,屡屡尝试逃离金渡楼,屡屡失败,令黄伊如此情绪稳定,如此脾气好的一个人都失去了耐心,索性给他用了筋锢钉。
筋锢钉是钉在脚筋上的一颗半圆钉,十日便可与脚筋融在一起,筋锢钉的一端连接着五米的铁链,短距离的慢行无妨,但不利于奔跑,否则会扯断脚筋,爆血而亡。筋锢钉一旦钉上,便妄想挣脱,只有安安稳稳的待着,才是相安无事的护身符。
靳十三一看黄伊来了,便慢慢的移步到铁门边,假笑着说道:“让你问楼主,我要怎么做才有活着走出这里的机会,你问了没有?
“问了,楼主说没有!”黄伊冷冷的回答。
与靳十三同监的三人不约而同的讥笑起来,其中一人萎靡颓废的说道:“来这里的人,你见谁活着出去了,你就省省力气吧!”
靳十三瞥了那人一眼,说道:“闭嘴,没人拦着你死在这里,我,你可管不着!”
其他三人又是讥笑不断。
“我要试药,立功,可有出去的可能?”靳十三问道。
黄伊拿了一个药罐,递到他面前,问道:“注满血,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靳十三呲着牙,皱着眉,无奈的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不劳你费力!”
黄伊递了一把匕首给他,他不情愿的接过匕首,闭着眼,划破了掌心,顿时,鲜血如落雨般滴答滴答的落进药罐中……
不一会儿,就注满了药罐,黄伊说道:“好了。”接着,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他,“这个吃了!”
黄伊接过药罐,收了匕首,刚想离开 ,却听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今日是我服药的第几日啊?我已经全身溃烂,体无完肤了……除了这张嘴……没有会动的地方了……”
黄伊驻足片刻,还是走到了中监,朝里面看了一眼,中监里疮痍满目,共关着五人。方才说话的正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陆暇,他曾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食人鬼,他衣裳褴褛,散发着恶臭,其他四人都靠在角落里,似乎有意躲避他。
“肌肤若不溃烂,如何生出蛆虫,若无蛆虫,谁食血肉,血肉不除,又如何得骨?放心吧!你还死不了。”黄伊说道。
“你……你……你杀了……我吧?”陆暇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蛆虫食你血肉,正如你食他人血肉,这般滋味若你体会不到,被你虐杀的那些人又岂会安心?”黄伊说完,便听陆暇发出诡异的叫声,似在悲嚎……
突然,一声声痛苦的唏嘘,接连响起……
“何时放我们出去啊?”
“我……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将我关在此处……究竟何为?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出去!”
“快放我出去!”
“这个鬼地方……”
“啊……啊……
……
黄伊冷哼一声,漠然视之。
可黄伊刚走了几步,听他们仍在鬼哭狼嚎,嘈杂声不断,于是转过头,愤然的大声说道:“看来,我还是要再嘱咐几句,不瞒诸位,既然来了我金渡楼,便是有门进,无门出,今生之事就莫要再提了,如果闲的难受,就想想来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