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逢
月黑风高杀人夜，
青衣少女，一路上穿街绕巷，仿若夜间行走的鬼魅，身法诡谲。
大街小巷中各种令人震慑且密集的压迫，迫使少女一路奔行至了泥土巷子，但是巷子内却也隐藏着可怕而单一的气息，与别处相比，这无疑是少女的最佳藏身之地了。
面对数头猛虎，还是面对一只，少女选择了后者。
入了泥土巷子，青衣少女望着非亲非故的家家户户院门紧闭，只得继续往前，看能否寻得一处有人的人家安身。
一直行至一处房门打开的黄土堆砌的院墙时，少女停下了脚步，往地上一瞥，见有一位少年躺在地上，眼神极好的她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那搬缸的少年。
初见之时，少女对少年的印象一般，也只是知道对方还算讲理。
少女略作犹豫，推门而入。
关上院门后，少女先将面朝黄土的少年翻了来，简单的察看了对方的情况。
原本以为少年只是患了某种病疾的少女，大吃一惊，因为少年练气士修行的根本不知被何人毁了，来不及多加思忖，青衣少女将泥土巷子的少年背进了屋子，将少年放在破旧木床之上。
少女想了想，还是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枚丹药，塞进了少年的口中，这便是少女在此落脚的交换。
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传出去，对少女的污秽说辞肯定漫天飞舞，但是事急从权，若是那二人冒着风险也要出手，少女只怕今日便要在小镇殒命了，与身家性命相比，这一抉择无可厚非，毕竟那二人可不敢冲入小镇人家中行凶，况且在少女的眼中，那般说辞不过山下之人俗不可耐的腌臜揣测，并非事实。
青衣少女服下数枚丹药之后，就这样与少年相处至天明。
朝阳初升，王梁从那场黄粱一梦中醒来，爬起身来，望向眼前背对自己的少女有些讶异，少年还以为自己依旧身处梦中，摇了摇头发觉那背影依旧坐在凳子上，不信邪的少年又用手掐了掐自己，痛感真切且真实。
青衣少女回头望了一眼少年，道：“你醒了。”
尽管对方的倾城姿容让王梁怔了怔，但回过神后，王梁依旧有些警惕的往后坐了坐，毕竟他可是知晓，竹笼价值不菲，放在小镇之外，怕是会引起无数山上人的哄抢，少年望着有过一面之缘少女的打扮和她手中依旧紧握的黑鞘宝剑，一下子就认出了少女，“你是言镇街上追着看门汉子砍的那位女子，你也是为了竹笼而来？”
青衣少女有些疑惑，这少年怕不是被撞坏了脑子，少女答非所问道：“你应该感谢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王梁稍作回忆，自己先前在院子里练拳，之后就晕倒了过去，此刻出现在了自家破旧木床上，想来是少女将他抬上了床，但是这跟救命有什么瓜葛，王梁满脸不解道：“把我放上床，就说对我有救命之恩，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青衣少女转过身来，朝着少年迎面而坐，心中思忖道：“难不成这二境武夫不知晓自己的练气士根基被人毁了，还是说这少年就是无赖，想不认账，拍拍屁股走人。”
青衣少女出言试探道：“别人对你出手，可是我护住了你的性命。”
少年越发不解了，他除了跟冯景煜有过争斗，但二人出拳，并非招招致命，倒像是切磋拳法，而且自己答应将竹笼赠予冯景煜也说道做到了，按照他的性子，也不会在之前的那一场架中动手脚，难不成被人扯一下手腕就能危及身家性命，这说法有些难以置信了。
但是少年转念一想，冯景煜可是说过这些山上人手段通天，难不成真有如此了得的本领。
王梁问道：“你是说那握紧我手腕的中年人在握住手腕的那一刻，暗中动了手脚，危及到了我的性命，而你却化解了这场危机？”
青衣少女确定眼前少年并非小镇无知乡野村夫后，便没有了掩掩藏藏的想法，少女笑了笑：“我可化解不了，只是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然后少女起身道：“所以你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出小镇之前，这里便是我的安身之处，不过你不能住在这里。”
王梁仍旧有些不放心，“你真的不是为了竹笼来的。”
青衣少女手抱长剑不屑道：“一个破竹笼还入不了我的眼睛，不过对你来说，那竹笼可以让你钟鸣鼎食，世代簪缨，你就等着有人上门，与你做交易就好。”
王梁听见少女此话，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虽然竹笼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中，但杨慕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还是让人有些担忧，他可不是什么二境武夫。
正当少年还陷在沉思中时，青衣少女冰冷的瞥了少年一眼，冷冷道：“竹笼你就自己留着吧，我才不稀罕。”
王梁笑了笑道：“两个都送人了。”
青衣少女有些看不懂少年，从与他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少年是知晓竹笼的价值的，但却送了出去，一送还是两只，少女有些震惊,“你真是散财童子！”
王梁笑着挠了挠头，“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随后少年就从破旧床板上起来走下了床，往院子内的灶台走去。
青衣少女在王梁行至门口时，道：“我会付钱的。”
眼前的少女是不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少年信了一大半，因为她确实将自己背上了床，也像他一样，讲理，至于少女要住在这里，其实对自己没什么影响，杨慕家的屋子现在空着呢，自己可以在那里暂时落脚。
王梁回头，道：“不用，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一顿饭算什么，”，然后少年大拇指指向自己，豪迈道：“你离开小镇前的饭，我都包了。”
青衣少女白了少年一眼，道：“有本事，你把我这辈子的饭都包了，土包子。”
王梁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回了句，“我去做饭。”
少年并没有跑屋子，反而跑到了墙角，取出了一个黑色的陶罐，从罐子内拿出了五文钱，这才跑出了门。
王梁奔至小镇的肉铺买了肉，又去隔壁糕点铺子买了一块米糕，这才跑回了泥土巷子。
王梁笑着将米糕递给了青衣少女，“先吃点东西，饭做好还有点时间，你先垫垫肚子。”
青衣少女接过米糕，嘀咕道：“怎么跟我爹小时候给我做饭时一个样，”态度冷淡的少女此刻终于有了些许缓和，“喂，还不不知道你叫什么？”
少年笑了笑道：“我爹姓王，我娘姓梁，所以我叫王梁。”
青衣少女，“哦，我叫苏清。”
王梁点了点头，往灶台去了。
名为苏清的少女尝了尝手中的米糕，露出了一丝微笑，在外奔波各处游历，少女都没有给自己买过一块甜食，虽然不是少女手中拮据，只是离家之后，就在也没有了这份心思，不是各种勾心斗角，就是各种算计，从没有从中品尝到人生的一丝甜意，今日却在一小镇少年这里，品尝到了，让少女心中有了一丝感慨。
王梁娴熟的做完饭后，将自认为是美味的菜肴端了上去。
少女坐在屋内仅有的凳子上，少年夹了一些素菜到碗里，就蹲在一旁，大快朵颐。
苏清有些诧异的望着少年，道：“你怎么不吃肉。”
王梁扒了一大口饭，支支吾吾道：“苏姑娘，方才发现你嘴角旁还有一丝丝的血渍，应该受伤了，你吃，我身体可好着呢！”说完，少年抬起执筷子的手，成直角弯曲，好似在说，“你看，我好着呢！”
苏清虽然有些惊叹少年对旁支末节的洞察力，但是少年分明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居然还装出这般模样，着实令人有些莫名的想骂。
于是少女白了王梁一眼，“烂好人，你才需要补补。”
说完苏清微微转了转头，示意少年来夹肉吃，见少年无动于衷，于是苏清大声道：“还不快来夹肉。”
王梁见状，立刻上前夹了两块肉，就又蹲了回去，心想，“这人跟我说话的口气，怎么跟我娘一样，难不成小镇外的女子跟小镇上的一样，都是母老虎，以前我爹说我娘是母老虎的时候，还没有这感受，现在倒是切身体会到了。”
苏清见少年吃饭都不上心，就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少年可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因此抬头冲少女笑了笑，“没，没什么。”
二人吃完饭后，少年娴熟的收了碗筷。
等少年再回来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个碧油油的瓜果，伸手就递了过去，“洗好了，给你吃。”
苏清没有接，狠狠瞪着少年，道：“你是不是经常这般哄骗女子？”
王梁一脸无辜道：“苏姑娘，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娘说女子都喜欢吃甜的，所以就给你买了米糕和甜瓜。”
苏清死死盯着王梁道：“你娘说女子喜欢吃甜的，你就给我吃，王梁，你是不是喜欢我？”
王梁愣了愣，随后斩钉截铁道：“没有，我怎么会喜欢你呢！”
少女听过这话，顿时来了气，道：“你家吃甜瓜，不剥皮去籽啊！”
于是少年拿着甜瓜又灰溜溜的跑了出去，等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惨不忍睹的甜瓜。
王梁有些难以为情的递了过去，“我家没那么多讲究，之前都是洗洗就吃了。”
苏清死死盯着少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到底想干嘛？”
一语中的。
王梁笑着挠了挠头，“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口中的修士是不是在小镇受到束缚，不能轻易出手，或者说在小镇出手会顾虑什么？”
苏清没接接过少年手中的甜瓜，看着少年认真道：“你想对那人出手？”
被一眼看破心思的少年，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清思忖片刻，道：“换做是我，有这样地天时地利，肯定也会有你这样地想法，因为外乡人来小镇，不仅要受到小镇地拘束，还要时刻对抗小镇对他们地压制，境界越高，受到的压制越沉重，体外就像是负重前行那般，境界越高，负重越重，体内则如筑堤对抗洪水那般面临困境，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山上人不是你可以随意出手就斩杀的。”
少女夺过少年手中的甜瓜，掰成两半，扔了一半给少年，“呐，赏你的。”
王梁接过甜瓜，咬了一口，没有笑。
因为少女的话让少年想起了那位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鄙陋卑劣的中年汉子临走前的那句话。
王梁看了苏清一眼后，往屋外走去。
苏清，道：“你去哪？”
王梁回头笑了笑，“去赚钱，”说完之后，少年就快速出了院子，往小镇东边奔去。
苏清咬了一口甜瓜，嘀咕道：“赚钱？养我？还说不喜欢我。”
嘀咕完，少女摇了摇头，随后开始疗伤。
……
小镇上，一处隐秘的地方，一位妇人牵着一位孩童正与一位一脸鄙陋卑劣的汉子迎面而立。
幼童有些嫌弃眼前人，抱着妇人的大腿，背对着中年人。
妇人脸上怒容明显，“随随便便在小镇上找个人出手就是，你怎么就亲自动手了，这可跟我们入小镇之前约定的不一样，所以你我联盟就此作罢，落霞山之前开出的条件，就此作废。”
中年汉子明显不乐意了，“红夫人，落霞山想过河拆桥不成？再说了，进入泥土巷子之中，也非我执意出手，只是……”
中年汉子没有往下说，此次进入小镇，可是花费了野狗门底蕴大半，若是让人知晓，一入小镇就被人算计，这样的事要是说出去，他野狗门怕是要滑天下之大稽，被耻笑五百年。
毕竟入小镇之前，就有人劝诫过他，小镇可不是如他这般的小宗小派可以染指的，但这世上如野狗门这般不信邪的人，不在少数。
红夫人冷冷道：“只是什么？”
中年汉子有些无奈道：“只是那小畜牲太过猖狂，竟然不把山上人放在眼里，所以就略微出手教训一番，但我用的并非什么大神通，只是些旁门左道的招数罢了，此处的圣人，应当没有察觉，不然我怎么还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汉子的话，也算在理，若是被小镇那几位圣人发现，他早就被遣出了小镇，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不过红夫人依旧不放心，“落霞山承诺给野狗门的一定会给，但你我在小镇就不必一路了。”
听见红夫人这番话，汉子才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红夫人没有在理会汉子，抱起幼童，转身就离开了。
在妇人走后，汉子眼神阴邪，于心道：“说不定算计我野狗门的就是你落霞山，”随后，中年汉子也离开了二人会谈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