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人破阵式
冯景煜抬见少年拳架非凡,抬起手臂,骤然握拳,绷紧双腿,四肢猛然发力,竟然有四枚黑色铁环掉落在地,钉入泥土小半,铛铛作响。
“铛,铛,铛,铛,”
四枚黑环依次落地,若非细细聆听,只能听到嘈杂地一声响,不过王梁这些年来练拳,身体感知,已可入微,加上少年打小养成了谨小慎微地习惯,身边人得到细微表情都逃不过少年地清澈双眸, 对他而言,当然是四声金属落在土地上了沉闷声响。
冯景煜抖了抖手臂,弯腰向前,凝视着不远处地少年,饶是他冯景煜,在小试牛刀之后,也不敢再小觑咫尺之处的少年。
黑衣老者,虽看不见表情,但是从那双幽碧的眸子中透露出的重新审视之意,依旧可查,毕竟黑衣老者知晓冯景煜的天赋根骨在族中可是独一档的存在,能让他在略微出手后都正视之人,黑衣老者怎么会不重新打量呢!?
至于躲在大缸之后的邋遢汉子,心思早已不再这对同龄少年身上,目光死死盯着嵌入泥土小半的黑环,眼神发光,这要是拿到打铁铺子去买,定然能卖个好价钱,不说可以喝上一顿美酒,喝个三五顿,也绝对没问题。
冯景煜笑看立古朴拳架的少年,笑着开口问道:“王梁,你这一式拳法,暗含拳意,立如仙松,还未出拳,便可让人心生畏惧,的确不凡,不过我想问的是,它的名字。”
王梁没想到冯景煜的眼里如此毒辣,跟烂柯寺的老和尚教拳后所说的,如出一辙。
天人临世,凡生畏,不出拳,却已可震慑人心。
尽管心中很是诧异,但是王梁面若平湖,平静道:“天人破阵式。”
黑衣老人黑衣之下的面色越发凝重了,幽碧的双眸,颜色也越发深了,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一式拳法,但是当年有个老和尚凭借此拳,“一拳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事迹,可是在天下武夫心中种下了一颗畏惧的种子,如今在小镇上,听闻一少年亲口说出来,黑衣老者凝重的脸颊之上又生出许多怀疑的表情来。
没等黑衣老人出言提醒,冯景煜身形已向前冲出,奔速比之前快了两三倍,嘴里同时蹦出话来,“名虽好,但着实大了。”
王梁猛然一惊,不仅仅是冯景煜的速度之快,也是惊叹黑环的重量,更是惊叹脖颈处簇拥黑毛的少年常年带着黑环的坚韧不拔的毅力。
“真他娘的快。”
邋遢汉子瞪大眼珠子之际,冯景煜已然来到王梁一拳之距的身位,骤然高高跃起,十指紧握,双臂在空中划出弧线,抡圆砸下,犹如开了灵智,蹦跳起来用长臂砸人的猿猴,势大力沉。
王梁猛然转身,一脚往后踏出,直直出拳。
第一拳。
冯景煜反应极快,砸下双臂之后,就又抡起双臂,自下而上,迎着王梁而去,正好挡下了王梁的这一拳。
二人纷纷被震退,倒砸在巷子的左右土墙之上,都在墙壁上压出了寸余深坑。
望着两位少年背后的深坑,汉子若有所思,眼神熠熠生辉。
此时王梁已经蹬地而出,被蹬之处,凹陷了进去,尘土飞扬。
王梁踏步冲拳,冯景煜伸肘格挡,只是脸上泛起诧异的涟漪。
王梁的这一拳比之先前一拳,又多了三分力道。
王梁乘胜追击,连续递出了十拳,每一次的力道竟然都增加了三分,而冯景煜却如何都躲不掉每一拳,每一拳都轰在少年的手肘之上。
老和尚教拳时就所说过,“我辈武夫,旨在争气,争一口气便足矣”,一口气有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拳理,若是这口气被耗尽,要换气,这其中又有着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奥妙,王梁从未出拳,因此还不曾有过什么体会,所以王梁便是打算在第一口气耗尽之前,将对方打败。
不过拳拳到肉的情形下,“一鼓作气”,老和尚说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王梁那时只当是玩笑话,并没有往心里去。
拳意绕身,王梁出手越发娴熟,但冯景煜出拳也更加迅猛。
二人对出几十拳而不分上下,闹出的动静也着实不小。
这时,没有出门劳作的妇人听到动静,皆跑了出来。
“哪个小王八犊子敢在这里砸墙,”
“活腻歪了,敢在泥土巷子闹事,是吧!”
“哪个属黄瓜的欠拍玩意儿,在这里凿墙。”
……
两位同龄少年瞬间停手,黑衣老者却是瞪了三位妇人一眼,哪曾想,这些妇人骂得更凶了。
“眼睛抹点绿,穿个黑衣,就在这里穿鬼,吓唬谁呢,跳脚得王八羔子,再瞪眼,信不信老娘一铁锹拍死你。”
“就是,是鬼进了泥土巷子,也得扒层皮。”
一妇人看见了躲在缸后得邋遢汉子,更没好气了,“哟,就你这裤裆里没有二两玩意的怂货,还在这里凿墙呢,怎么,上回揍得你不过瘾是吧!”
邋遢汉子站起身来,调戏道:“有没有二两货,你还不知道。”
妇人不乐意了,从一盘操起铁锹就要来真的,汉子只好讨饶,“你消消气,我嘴贱,我嘴贱,”随后汉子指天发誓道:“我发誓,这事跟老子绝对没关系,”汉子指了指缸,“老子就是送缸的,正巧路过这。”
与此同时,冯景煜看了一眼黑衣老人了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黑衣老者重重点头。
方才和汉子拌嘴的妇人,冷笑道:“还敢称老子,”拿起铁锹就要出门将邋遢汉子就地打杀了,吓得汉子拔腿就跑。
邋遢汉子一边跑一边朝着王梁笑了笑,“这可不是老子撂挑子不干啊!”迈着比兔子快的步伐,一溜烟跑出了巷子。
那妇人这才罢休。
望着眼前的两位少年,一妇人道:“毛都没长齐,在这里胡闹什么。”
另一位妇人讥讽道:“喏,这个毛长的好,毛发旺盛,说不定啊,”妇人捂嘴而笑。
拿着铁锹的妇人白了两位妇人一眼,“好了,好了,跟孩子还说这话,害不害臊。”
另外两位妇人,也没有大理,都撂下让两人将墙修好的话后,进了自家屋子,毕竟小镇杨家那位妇人可不是吃素的,号称小镇吵架无敌手,跟她吵上一架,都要气的在家躺上三天,才能好过清,这般吵架的祖宗,那两位妇人怎么敢招惹。
王梁平日就很少跟这些妇人打交道,如今理亏,更不敢多言了,冯景煜也没有说什么,他在这件事上有同感,是自己错了,弄凹了泥土巷子的墙。
杨母没有看二人就走进了院内,往屋子内走去,但是杨母其实很想说一番话,毕竟一只乌龟在小镇上可以卖几两银子,王梁大大方方送给了杨慕,给他补身子,尽管杨慕没舍得将乌龟炖了,但她还是有些感谢少年,只是在那件事上,杨母心里依旧有个疙瘩。
妇人走后,王梁有些头疼,邋遢汉子就这么一走了之,谁跟他一起搬缸呀。
冯景煜一眼看穿了眼前少年的心思,笑着道:“看来架是打不成了,是我耽误了你搬缸,又惊动了泥土巷子的人,又使得同你一起搬缸的看门汉子被吓走了,剩下的路,我跟你一起搬缸。”
王梁笑着点头,没有拒绝。
冯景煜跟黑衣老人说了几句话后就来到了缸后。
虽然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王梁还是能猜中一二,让黑衣老人善后,把泥土巷子的墙壁修缮好,这一定在二人的对话之中。
两位少年同时发力,抬起了缸,一步一步,朝小镇西边的烂柯寺行去。
……
汉子回到小镇东边黄泥堆砌的屋前时,两行木制栅栏外又有几人在等候。
其中一高大男子,背负巨剑,巨剑剑柄高过汉子的头颅一尺,剑尖几乎要触及地面,显得格外扎眼。
另有一女子,身旁跟着一位矮小的老婆婆,手抱幼虎,容颜极美,小镇上红装素裹妩媚多娇的大家闺秀见女子也须俯首低眉。
至于那位兔头獐脑一脸的鄙陋卑劣的中年人,汉子都懒得多看一眼,生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这些人对看门汉子很恭敬,倒是汉子没什么好气,粗鲁的抬起栅栏一端,往旁边一扔,开出了个供人通过的小口子。
斜瞥了众人一眼后,平日里在小镇遇见女子就恨不得逮回家中的老光棍,竟然没有多望那容颜极美的女子一眼,这位曾在小镇外东临碣石的汉子大骂道:“还没见朝阳就来了一批人,现在又来了一批,来催命啊,还不快走,老子还要补个觉呢!”
众人进入小镇内后,都恭敬地朝汉子行了一礼没有怒言,走向小镇深处,汉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后将栅栏摆回原位,大步朝天,豪气干云地走入黄泥堆砌的屋子。
……
今日,闲来无事也鲜少出门的小镇教书先生,竟然现身言镇街。
路过各种摊子之时,摆摊之人都会尊称一声声冉先生,身着青衫的教书先生都会冲那人笑一笑。
读书人在小镇,算是极其稀罕的,被称为稀世珍宝也不为过,而这位先生竟然愿意在这里传道授业,小镇人因此都心怀敬畏,就算再泼皮的无赖,看见这位先生,也敬爱有加,更别提什么出言不驯的人了,一个没有。
此刻,一袭青衫的读书人望向了不远处头戴太清鱼尾冠的道人,道人正巧也望向小镇的教书先生。
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