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前路不通
今夜的风雨依旧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狂躁、呼啸，宛如天倾，却又带着悲凉。
雨幕之下，世间万物皆被侵染，划过每一个站在雨瀑的人，却没有带走一丝情绪。
周奕依旧无法相信，面前那带着微笑安详的睡去之人，就是柳婷晓。
可‘彼岸’不会骗他……
明明我已经将你拯救，可是为什么你选择这样的结果。
雨中，水珠似弹狂下，将周奕伸出的手捶打，像是愤怒的击打。
手指触碰到柳婷晓那恬静微笑的灵魂，一段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而在四周之人的眼中，周奕像是愣在雨中，自责般的无法动弹。
“他没事吧？”
警察们担心的问道，因为失职，已经有一个人自杀了，他们不想再出现任何意外了。
“没事。”
秦无嫦无法肯定的回答，
对于周奕，她曾短暂的了解，是一个有趣、不守常规的人。
但对方身份极其特殊，就连自己要到他的维信，都十分的艰难。
她还无法完全认清他，
可是在遇到这种情况下，
一个刚刚还活着跟他说话的人，
在他面前自杀，
并且留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给他。
秦无嫦相信周奕内心十分难受，以至于在风雨中煎熬，但绝对不会因此消沉。
这是她的感觉，
她相信周奕绝会走出，
会有情绪上的释放。
“会没事的。”
秦无嫦的内心祈祷着，坚信着。
而此刻，在风雨中站立的周奕脑海中。
一阵悔恨，
一道解脱，
一声感谢，
在不断交响，为周奕献上真挚的祝福。
“谢谢你一直帮姐姐，还让我在最后的时候清醒，可我知道死亡是对我罪行最好的审判与解脱。
姐姐犯了太多的错，伤害了太多的人，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的丈夫很爱我，我也爱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边。
偷偷告诉你，他在等我呢！果然没有我，他什么都不会做了。
……
所以啊，姐姐祝福你，你以后的路将会越来越顺，会娶到比姐姐我还好看的老婆的。
……”
周奕的身体微微抖动，雨水从他的脸颊下划过，越来越多。
‘彼岸’，
周奕那独一无二的超凡，在遇到与自己有深刻感情的人时，会将逝去者对周奕想要说的话一一说出，没有任何限制。
这种附加能力，就像是又一次勾链，将周奕的情感拉回，不让他迷失在众多回收灵魂的记忆之中。
周奕收回了手臂，并将右手放在湿漉漉的头发上，脸上露出违心的笑。
在那断断续续的记忆中，
周奕看见了柳婷晓和王徇的恩爱日常，
又仿佛在一瞬间，
他们感受到了自己，
朝着周奕挥手告别。
“我的委托……并没有结束。”
周奕将柳婷晓送给自己的戒指紧紧握住，他知道这是柳婷晓与王徇的订婚戒指，是他们爱情的象征，就算是她在精神不正常的时候都没有卖掉。
这是他们的委托费，是他们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痕迹。
“花朴。”
周奕轻声哼道，他最后要把委托的最后一环给解决。
在月球上有那么一句谚语，
该死的人必须死！
不该死的人不能死！
不要让无辜人落泪！
不要让作恶人狂笑！
但现在无辜的人已经逝去，
那么作恶的人必须以最惨的方式，
去迎接他那终结。
周奕转过身去，他看了看秦无嫦，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喂，小哥！振作点！别想不开……”
警察们看不出周奕接下来想做什么，又怕出现另一幕惨剧，只好大声劝道，但却被秦无嫦挥手阻止了。
“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是谁？但是如果你想做，就做吧！我相信你！”
秦无嫦满脸信任的看着周奕。
这既是她对自己第六感的信任，也是对周奕人品的肯定。
所以，他不需要周奕有什么回答，只要一个坚定的点头就好。
她不知为何，还是想看见雨夜之下少年的笑容，仅此而已。
周奕看着她，
感受到了那股信任，
于是他的头慢慢点了点。
随后，
周奕走了，
消失在雨幕之中，
遁进黑夜里。
……
青果街的路面很烂，只是稍微下点小雨，都会留下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肮脏泥水。
再加上今夜来往的人很多，这些人毫不在意风雨、泥水，一道一道将那些犯罪的星人抓走。
夜幕之下，万家灯火之中，此刻的他们是世界的守护者。
秦无嫦他们的计划还在进行，并且意想不到的顺利。
这方青果街的星渊海盗，似乎很是愚笨。
“大姐，我们共抓获海盗45人，缴获禁药‘幻梦’251kg，只有极少的人还在追捕中，不过我相信我们安全局的人，很快就能把那些人抓过来。”
张建勋拿着统计的数据，对着屋檐下的秦无嫦仔细说道。
“大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一直看着雨？是不是那个小哥？我听说了他的委托人跳楼了，这可太吓人了。”
“不关你的事就别问！再说些没用的话，我把你的头掀掉！”
秦无嫦严词厉色道，并且抬手做出威胁的动作。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大姐你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张建勋的嘴还没有停止，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无嫦一拳头打在墙上。
四周安静多了。
她看着夜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忽地，秦无嫦嗫嚅了嘴，不知道对着谁说道。
“我还是相信你。”
……
醉梦酒吧小巷子中，满是啤酒瓶堆砌的垃圾堆中，花朴从其中挣脱了出来。
酒红色的西装早就被雨水打湿，又因为躲藏变得皱皱巴巴，精神紧张而又猥琐，此刻的他哪还有什么优雅？
现在的醉梦酒吧中，早已没了昨日的热闹景色，男男女女被那些突如其来的安全局的人控制住后，全部带走。
幸好他花朴还有禁忌物迷惑怀表，再把那些混乱的人群变得更加混乱之后，自己果然畅通无阻的跑掉，然后躲了起来。
他知道如果自己被抓住了，绝对就死定了。
“还好！我逃走了！躲了起来，而那些蓝星上的蠢猪也没有发现我！我命不该绝呀！哈哈哈！”
他大声的嘲笑道，身体也在此刻从垃圾堆上挣脱而出。
但，风雨越下越大，将所有他能接触的地面给沾染，只是稍微用力踩上，他就摔倒了。
“扑通——”
花朴摔倒在地面上，并因此压碎了玻璃瓶，划破了自己的皮肤，流出些许血液。
从地面上重新站起来的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因为逃跑成功，陷入了喜悦之中。
“没事，反正只是滑倒摔伤，又割破点皮而已，只要我没被抓到，还活着，一切磕磕盼盼都是对我逃跑成功的庆祝。”
脚步动了起来，他从酒吧后面的小巷子中离开。
而他的眼睛依旧谨慎的看着四周，防止安全局的人突然冒出。
但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他发现自己走的这条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人，连被安全局巡逻过的痕迹都没有。
幸运似乎站在他这边，仿佛今夜的主题就是逃命，而他就是那一个主角。
“哈哈哈！”
花朴开怀大笑起来。
这么隐蔽的逃跑路线居然被他一个人发现了，那些安全局的人果然不如海盗做事精细。
边笑，边走。
脚肆意的踩在肮脏泥水上方，此刻没有任何优雅行为的他，回到了最为真实的形状。
然后，在他笑得最得意的时候。
他被杠倒了。
“砰——”
污水横流进他的眼鼻，让他感受道如同他自己一般恶心的气息。
他站了起来，但是身上所有的物品都在此刻掉了出去。
但他大概能猜到一些，因为污浊泥水将他的感官所蒙蔽，视野所欺骗，让他不得不弯下身子去寻找那可能落下的东西。
他看不清，但很快就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
他心中想，原来是怀表掉了出来，还好自己捡到了。
于是他立刻将那圆圆的东西放进衣兜中，心中有了底气后，又擦拭掉自己眼前的污浊。
然后快速离开。
就算是再安全的逃跑路线，都不是永久的，毕竟变数永远是不确定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
而那一个赶到他的人，迷糊糊的站了起来。
方沦揉了揉疲惫痛苦的身体，他依稀记得自己最后一幕并不在这里。
他从一个喜欢少妇的小哥手上拿到了一块联邦币，就决定好好放纵自己，于是就去超市中去买他最喜欢的圆形糖饼。
再然后他就又偷摸进了夜店中，看着那些女菩萨在台上妖娆的跳舞，最后被一群安保大汉发现，将自己抬了出去，打了一顿。
然后自己就昏了头。
“真是丰富的一天啊！”
废物大叔方沦满足的说道，而他的手此刻在身子附近寻找那圆圆的糖饼，但好像不见了。
他有些着急了，这可是他这几天来最好的食物，足足值一块联邦币！
他四处的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身影。
忽地，他发现在那泥泞水坑之中，一个一个圆圆的东西静静的躺在里面。
方沦以为是自己的糖饼，而他也没有嫌弃掉入水坑中的它。
并且将它小心翼翼地拿出，却发现这并不是糖饼，而是一个怀表。
夜雨之下，方沦手上拿着地怀表发出诡异的光。
此刻，两个人的命运改变了。
……
“靠靠靠！大意了！”
花朴身上的泥渍被雨水冲去，但这一场摔跤，确实是让他整个人逃跑中的愉快心情丢得一干二净。
他自从来到蓝星上就没有受到过这种委屈。
他心中无能怒吼道。
东部联邦果然是一群刁民组成的恶劣之地，太不优雅了，路上都随便乱放东西。
这很不好！
果然三十年前，就应该毕其功于一役，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都要控制蓝星的。
他骨子里就对蓝星人十分的鄙夷，哪怕是在酒吧之中，他对于那些妖娆女性的态度并没有多好，只是当作玩物罢了。
尤其是那个叫柳婷晓的女人，被自己忽悠的团团转，似乎还把自己丈夫杀了，简直不要太好玩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任务，他被老大强制性要求在这个破地方贩卖‘幻梦’，他才不会来。
他前些天，还听说自己的老大最近迷恋上来一个女子，但那女子却并不搭理老大。
花朴笑了，这种女人都没法掌控住的老大，真的能带领他们吗？
他的心中如此想到，而脚步又不小心滑倒，身子又摔落在更深的水坑中。
慢慢地，他站了起来。
他彻底愤怒了，自己先前躲藏如此好的运气，怎么就慢慢消失了呢？
一定是这该死的地方，让他的运气也开始变坏了。
他站起身子，将脸再次擦拭。
但夜幕却不惯着他，又是一阵狂风骤雨，让他的身体彻底与泥渍融为一体，连他曾引以为傲的酒红色西装，也完全没有一丝优雅。
夜幕之下，雨瀑之间。
花朴站立在青果街的小巷子中，仿佛天地不容。
穷途末路了吗？
不还没有，至少现在他还没被人发现。
“操你大爷的蓝星！老子以后绝对不来了！就算来也是带着我那群弟兄，来毁灭这宇宙中最不优雅的地方！”
花朴暴跳如雷的对着空气骂道。
而这个时候，在隐秘巷子的外围传来愈发响亮的脚步声。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在那里面发了出来？”
“好像是的，进去看一看，每个地方都不要放过，这些来蓝星作恶多端的星人，必须得到制裁！”
话音一落，花朴耳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他害怕了，眼神四处飘荡寻找躲避之处。
但这附近只有一个肮脏冒着臭味的垃圾桶，他强忍着恶臭迅速钻了进去，并且将自己用里面的腐烂垃圾掩盖，再用垃圾桶盖遮住。
先前的人走了过来。
“好像没有人？”
“嗯，还是要仔细一点，我看看那个垃圾桶。”
说完，脚步声来到了花朴所躲藏的垃圾桶前。
盖子打开了，
腐烂恶臭的味道喷涌而出。
花朴躲藏在垃圾之中，心跳加速，身体微微颤抖，幸好夜晚的视野不好，这点动静并没被打开垃圾盖子的人所发现。
站在上方的人，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终还是受不了腐烂的恶臭，又重新盖上了垃圾桶。
“走吧，这东西太臭了，里面全是垃圾，估计那人听到我们的脚步声逃走了，我们赶快去追回来吧。”
话音一落，脚步声急促的离开了。
花朴终于长舒一口气。
看来今晚的幸运还是站在他这边的，不过他也没有立刻从垃圾桶出来，在又忍受了腐烂恶臭一段时间后，他才谨慎的走出了垃圾桶。
“哈哈哈！都是一群废物，我在面前都找不到我！”
花朴叉着腰嘲笑道，对于安全局他越来越看不起了。
可也就是在他最得意洋洋的时刻，
他突然发现，
在自己的即将离开的前路上，
一个黑影屹立着。
他的笑脸变得僵硬，直至完全消失，一股畏惧感后知后觉的诞生。
那人脸上戴着恐怖的傩面具，
手上拿着一把铁铲，
又背了一把桃木剑，
就这么站着，
一直等待着他从垃圾桶中走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