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珂珂的身世2
以他对栗梓这二十多年的了解来看，她根本不是个能做出先上车后补票这种事情的人，她的胆子向来很小，思想虽然开放，但对于出格的事，她还是规矩的保留着守旧的观念。
可万一，真的是那样呢？他又该如何？
徐靳哲冷静认真的在脑子里深深思考了一番，以一种坦然的方式大大方方接受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徐靳哲深吸了口，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十分明确自己的内心，他爱得只是栗梓这个人，所以他根本没必要去介怀她有孩子的事。就算她真的是有个孩子了，他也会很大程度上的爱屋及乌，去尝试接纳那个孩子的存在。
他并不是个观念守旧的人，但为了栗梓，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无条件的修改自己的底线。
毕竟他爱她，与其他人无关。
徐靳哲淡定的翻找出程誉燃的电话，以一种微妙的心情拨了通电话。
他想问的不仅是关于栗梓女儿的身世，同时还想知道究竟是谁抛下了她们母女二人。
电话一接通，素来冷静自持的徐靳哲都急躁起来了。
徐靳哲直言：“你知道栗梓有孩子的事么？”
程誉燃愣了两秒，欲言又止地说道：“知道啊，那小孩儿叫珂珂，怎么了？”
程誉燃这会儿正憋着一肚子坏呢，他突然想看看徐靳哲心急如焚的样儿，所以故意说半句话吊着徐靳哲的胃口。
徐靳哲怔了怔，如鲠在喉，他晦涩难捱地问道：“为什么这件事我从来不知道？”
徐靳哲有那么一刻很懊恼，他恨自己终究来迟了一步，害得栗梓遇见了不好的人，发生了不好的事，现在还要独自承担起抚养孩子的职责。
兴许是听出了徐靳哲话语里藏着的愧疚，良心发现的程誉燃猛然发觉这个玩笑开大了。
程誉燃用舌尖抵住牙关，心里跟猫抓似的刺挠。
他一咬牙，用手扶着额头，避开徐靳哲失落的目光，神色愧疚的连忙补救道：“珂珂并不是小栗子亲生的，她是小栗子四年前捡到的一个弃婴。”
由于欺骗了自己的好兄弟，程誉燃感觉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于是羞愧难当的他一五一十的把珂珂的事全盘告诉了徐靳哲。
得知事情的真相，徐靳哲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雨过天晴的感觉不过如此。
尽管徐靳哲做好了足够的思想的准备，可要真正面对那个孩子时，他还是怕自己心里会有所介怀。
问了珂珂所在的福利院后，徐靳哲没有一丝犹豫的果断挂断了电话。
他满心都是珂珂的事情，懒得再听程誉燃在电话那头瞎掰扯。
望着那条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徐靳哲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舒然的笑意。
徐靳哲修长灵活的手指不停的在屏幕上跳动，看着输入框里一长串的文字，他又觉得不妥，最终千言万语，只化成了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发完消息，徐靳哲立即打了个电话给助理，让他帮忙把明天的工作推掉。
搬好枕头，徐靳哲心情不错的躺在床上，筹划着明天该带点什么东西去看望珂珂，毕竟这是他和珂珂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给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没带过孩子，自然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想来想去，徐靳哲选择上网参考网上网友们给出的答案，看着密密麻麻的回复，他粗略的浏览了一遍网页上的信息。
看了一圈下来，心思细腻的徐靳哲都觉得那些东西似乎都不太行，而且也不太靠谱。
不得已，徐靳哲只好求助了他在国外时的绯闻女友宋淼。
宋淼的办事效率极快，她一看到消息，马上江湖救急的给徐靳哲推荐了几款比较适合珂珂这个年龄段的玩具。
看着宋淼推荐的那些东西，徐靳哲有按照名字一一搜索了一遍，看见玩具上面的说明，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徐靳哲礼貌性的回了一句谢谢，然后细心的用手机备忘录把那些玩具的品牌名和玩具名一一记了下来，准备明天去商场一起买了。
偌大的母婴店里，炽白的壁灯晃的人眼睛疼，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和小朋友的零食、衣服、奶瓶、护肤品等。
徐靳哲犹如看走马灯一样，昂首阔步地穿过一排排整齐的货架，用凌厉的目光搜寻着他想要的东西。
转了半圈下来，徐靳哲还是没找到那几个玩具，反而将各种各样的零食装满了整辆小推车。
许是看出了徐靳哲再找东西，热心的导购员随即笑脸盈盈的走了过来。
在导购员的耐心引领下，徐靳哲顺着一排排货架找到了玩具的摆放处。
他精挑细选的选了好几件比较适合女孩子的玩具，一并放进了小推车里。
结完账，徐靳哲笑逐颜开的提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袋子走出了母婴店。
什么时候，他也能为自己的孩子挑选玩具和其他物品呢？徐靳哲闷闷一笑，眼底浮现出一抹稍纵即逝的愁闷。
徐靳哲前脚刚离开，后脚几个年轻的店员们抱团围在了一起，看着他伟岸的背影惋惜起来：“原来人家都是孩子的爸爸了，这样的高质量男人到底要拜哪边才能求得到。”
驱车来到福利院，徐靳哲在门卫处填写好访问信息，这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进去。
刚巧，珂珂他们这会正好出来院子里做游戏。
头一次见到徐靳哲，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们脸上都露出了好奇的小表情。
他们惊奇的仰起小脑袋咯咯的笑着，圆溜溜的黑色小眼睛如同质地纯净的宝石亮晶晶，一眨不眨的懵懂地瞧着眼前气度非凡的年轻叔叔。
看到站在树荫下的徐靳哲，院长走了过来。
院长稍加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蔼可亲的笑着柔声问道：“先生，您是哪位？”
徐靳哲微微颔首，随即将手中的袋子尽数放在了一侧的长椅上，他目光柔和的看向那边正在操场上做游戏的孩子们，眼里含着真切的笑意，待他转回目光，“您好，我是珂珂妈妈的朋友，我今天来是为了看看珂珂。”
院长一听，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只见她朝那群活泼乱跳的孩子们喊道：“珂珂，过来。”
正在滑滑梯的孩子们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又停下来往这边不停的瞻望，在一位年轻老师的带领下，活泼可爱的孩子们又玩闹在了一起。不一会儿，人群中一个头上扎着小啾啾的小女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她圆嘟嘟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眼睛眯的快成一条缝了。
她跑过来时，徐靳哲已经蹲在了地上。
珂珂局促的抓抓小脑袋，目光疑惑地望着两位大人，她奶声奶气地询问：“院长奶奶，怎么了？”
院长拉拉裙子，弯腰慢慢蹲了下来，她疼惜的抱了抱珂珂，然后看了一眼沉默的徐靳哲，她语调温和的对珂珂解释说：“这位叔叔是你栗梓妈妈的朋友，他今天来看看咱们珂珂的。”
听到栗梓的名字，珂珂的眼里蓦地闪过一抹亮色，小圆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她直愣愣地盯着徐靳哲看啊看，看了好一会儿。
突地，乖巧可爱的珂珂乐呵呵的开口叫了徐靳哲一声叔叔，那奶呼呼的小尾音很是戳人。
看着可可爱爱的珂珂，徐靳哲的心都柔软了几分，他关怀的摸了摸珂珂肉嘟嘟的小脸蛋。
面对这么可爱的孩子，徐靳哲身上的疏离都收敛了，他宠爱的微笑着说：“你好，珂珂。”
珂珂不是个怕生的孩子，很快就和徐靳哲玩在了一起，两人一大一小，积极的活跃在颜色斑斓的塑胶操场上。
徐靳哲耐心十足的陪着珂珂搭积木，关怀备至的护着她滑滑梯，看着她摆弄新玩具，看着她和小朋友们相处。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相处，他忽然怜惜起这个笑容灿烂的孩子，同时在她身上看见了栗梓最柔软刚强的一面。
少年时，他固执偏见的认为栗梓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随着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才慢慢发现，原来那个看似喜欢多管闲事的少女，实则是个喜欢偷偷掉眼泪的软心肠。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还是原来那个她，一尘不变。
想到这儿，徐靳哲心头一暖，嘴角也漾开了笑意。
栗梓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衣服来到时，却看见树下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她却能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
看见高大的徐靳哲抱着胖嘟嘟的珂珂，他们一起开心的大笑着，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看着看着，栗梓莫名的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哽咽着偏过头，抬手拭去了夺眶而出的泪渍。
笑累了的珂珂，懒洋洋地趴在徐靳哲宽厚温暖的肩上，她一抬头就瞧见了不远处的栗梓。
小家伙眼睛一亮，立马爬了起来，她兴奋的挥动着两只小胖手，兴高采烈的地呼喊着：“栗梓妈妈！”
栗梓慌乱的垂下手，她拉拉身上褶皱的衣服，温柔淑惠的朝珂珂笑了笑，“珂珂，妈妈来看你了哦。”她提好东西，迈着轻盈地步伐走了过去。
徐靳哲小心翼翼地抱紧了珂珂，一大一小一齐刷刷地转了过来。他看珂珂眼神中都带着惑人的柔情，嘴角沁着一抹恬淡的笑意。
一见到栗梓，珂珂可开心了，她乐不可支的咿咿呀呀地叫喊着，然后像只闹腾的小猫咪，不停地在徐靳哲怀里翻腾的扭来扭去。徐靳哲也不恼，依旧稳稳的抱着她。
蓦地，珂珂咧着嘴的小嘴绷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氤上了一层浓重的水汽，她委屈巴巴地对着不远处的栗梓举起两只小胖手，略带祈求地糯声喊道：“栗梓妈妈抱。”
栗梓佯装拒绝的向后退了几步，见珂珂快哭了，她又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
徐靳哲腾出一只手，自然的接过了栗梓手中的袋子，然后单手把珂珂稳稳地送到了她怀中。
闻到栗梓身上久违的熟悉味道，珂珂一脸依恋的用头蹭了蹭栗梓下巴，然后放心的把小脑袋靠在栗梓瘦削的肩膀上。
“珂珂宝贝，想妈妈了么？”栗梓浅笑着撇过脸，也蹭了蹭珂珂的头，细软的头发挠的她的脸痒痒的。
珂珂闭着眼睛想了很久，慢悠悠地回道：“很想很想，想到会悄悄躲在被子里哭。”
栗梓愧疚的垂下了眼，她紧紧地抱住珂珂，声音变得喑哑，她吸吸鼻子，“对不起，妈妈最近太忙了，忽略了我们珂珂，是妈妈不对，妈妈向你道歉。”
珂珂“噌”地爬起来，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捧着栗梓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她语重心长且乖巧地说：“妈妈今天来看了珂珂，珂珂就原谅你了。”
母女俩眼中含泪的甜甜一笑，把彼此抱得更紧了。
看着栗梓和珂珂亲密无间的样子，徐靳哲心头窜过一阵暖流，像五月风阳光，和煦绵柔。他第一次见过这样的栗梓，明明孑然一身，却独自扮演着一个母亲的角色，给予珂珂最微弱的母爱；明明自己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却担负了起了不属于她的责任。
现在的栗梓，身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愚笨和娇憨，有的是自身散发出来的母性光辉。
整个下午，他们没说过一句话，但眼神每每交集时，都能知晓彼此心中所想。
回去的时候，珂珂哭闹着不肯撒开攥住栗梓衣角的手，在老师的帮助下，栗梓抹着眼泪头也不敢回地跑出了出去，全身脱力的靠坐在一墙之隔的樱花树下，栗梓哭成了泪人，她不停地擦拭着脸上不停滑落的泪痕，可她越擦，泪意愈发汹涌。
在院长的告知下，栗梓得知，有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妻，有意领养珂珂，他们昨天刚来过，还带珂珂玩了好一会儿。
想着那个小小的人，想着小小人的脸，想着小小人的手，想着小小人的脚，想着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栗梓就心痛难忍。
她明知道，终有一天，珂珂会离开福利院，会离开她。
珂珂会有新家，会有新的爸爸妈妈，会渐渐忘了她。
这明明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儿，为什么她会那么难过，像是心口被钝刀割裂了一个口子，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望着她坐在树底下蜷缩抽泣不止的身影，徐靳哲眼里多了几分关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塞到栗梓手里，为了调和栗梓被伤的情绪，他故意语气轻快的说：“擦擦脸，再哭可得成花猫了。”
栗梓红着眼看向别处，撕开包装抽出两张面巾纸，胡乱的在脸上乱抹一通，完了，还毫无形象的擤了个鼻涕。
“珂珂那么懂事可爱，相信她未来的养父母一定会好好对她。”徐靳哲拉拉衣服坐了下来，完全丢弃了他不坐地的原则，“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不管旁人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你总要去面对这个事实。”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她总以为她还有很多的时间能去陪伴珂珂，现在怕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