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昔岁月2
感受到徐靳哲淡漠疏离的态度，栗梓的心像是被攥住了一样，猛地抽疼。
她咬住不停轻颤的下唇，背着书包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教室。
栗梓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夺门而出的瞬间，那本被徐靳哲视若珍宝的书被他无情的摔在了地上。
徐靳哲郁恼地看着书桌上的粉色信封，眼神幽深而阴翳。
回家的路上，栗梓把衣服上的帽子戴了起来，大大的帽檐刚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一路上，栗梓都在偷偷地抹眼泪，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哭，可就是想哭。
她觉得很委屈，委屈到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好几次，她闭上酸胀的眼睛，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滚烫的泪痕沿着微凉的肌肤滑过，那种触感清晰而深刻，像是平静的湖面上骤然出现了波澜。
回到自己的房间，栗梓摘下帽子，颓然的把书包扔在了地上。
她信步走到褐红色的书桌前，俯身坐在了椅子上，她双手交叠在一起，顺势趴了下去，不争气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哭了好一会儿，栗梓整理好低迷的情绪，弯腰拉开书桌左下角的一个小抽屉。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上着小锁的日记本，又从笔筒里找出那只开锁的小钥匙。
打开了日记本，栗梓提笔在上面记下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结尾处，她写到：我不会再管徐靳哲的任何事，也不会在关心他的生活，亦如他今天对我的冷漠。
写完，栗梓红着眼睛，锁上了日记本，又把日记本放回了原处。
好像关于徐靳哲的所有事，不论好的坏的，栗梓都会一一收录在这本笔记本里，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了这个习惯。
看来，从今天起她要开始戒掉这个习惯了。
后来的一个星期里，除了上体育课时，他们两个班能凑到一块，其他时候她都选择了刻意回避，就连神经大条的祁悦月都发现了端倪。
一天，祁悦月趁着打水的时间，逮住栗梓就开始发难。
祁悦月：“你和徐靳哲最近怎么怪怪的？”
栗梓：“有么？”
祁悦月：“很明显啊，但凡他在的地方，你肯定不在，连体育课跑步你都会故意跑在最后面跟他拉开距离。”
栗梓：“你举的例子不足以成立。”
祁悦月：“你不就是‘例子’么。”
栗梓：“……”
祁悦月的冷笑话真的很冷，冷到栗梓差点儿没把无语两个字直接焊在脑门儿上。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祁悦月礼貌不失尴尬地眯着眼睛冲栗梓笑笑，然后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见旁边都没人，祁悦月故作神秘的靠近栗梓，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听说了没，3班的班花竟然写了一封情书给徐靳哲，听他们说那情书写得跟满分作文一样！”
栗梓浑身一怔，好奇的目光瞬间暗了下去，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以至于水接满的时候，她都没发觉。
直到水灌满瓶子，一下溢了出来，栗梓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慌乱的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是要先把瓶子拧起来，还是该把往外哗哗流水的水龙头关掉。
愣怔间，水哗啦啦的往下流。
很快，栗梓脚下的地板就晕开了一圈水渍。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旁经过时，往下流水的龙头立刻没了生气，唯独听得见水流进杯子里发出的轻微响声。
“哟，你也来接水啊。”这话是祁悦月说的。
祁悦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喜笑颜开地望着正在接水的徐靳哲。
徐靳哲轻轻地“嗯”了一声，余光却看向了局促不安的栗梓。
听到徐靳哲的声音，栗梓身形一顿，刻意回避徐靳哲灼灼的眸光。
她扯了下祁悦月的衣服，面色焦急地催促道：“走了。”
祁悦月似乎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然后面带歉意的对徐靳哲挥挥手，识相的跟上了栗梓的脚步。
球赛开始的第二天，理科5班对战文科4班，两局下来双个班打成了平手。
祁悦月看得热血沸腾，上蹿下跳地挥动着手里的拉拉棒，全程高喊着程誉燃的名字给他加油助威，结果被文科班的一众同学视作文科班的叛徒。
中场休息时，徐靳哲抱着篮球坐在球场上，午后炽烈的阳光恣意的照射在他身上，看起来耀眼又遥远。
徐靳哲拿起手边的矿泉水，打开仰头喝了两口，晶莹透亮的汗水顺着他突起的喉结猝然滑落。
程誉燃从书包里掏出包纸巾，抽了几张递给了徐靳哲。
徐靳哲接过纸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就在他起身准备丢垃圾时，刚好看到从球场一侧走过来的栗梓。
栗梓低着头，龟速的向前慢慢挪动着。
她手里还拿着一瓶水，上下翕动的殷红小嘴，不知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徐靳哲伫立在原地，眼底浮现出一抹亮色，他安静地遥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心里隐隐期待着。
走到距离徐靳哲很近的地方时，栗梓赫然停住了脚步，她一抬头正好撞进那双深邃的眼底，她慌乱的避开他的目光，紧张的捏住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耳边是同学们的吵闹声，前面是不想看见的徐靳哲，栗梓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栗梓局促不安的想要掉头离开，最后却惶然的背了过身，不愿再去看徐靳哲一眼。
在栗梓转过身时，她注意到了徐靳哲瞳孔的变化，逐渐由欣喜转换为疑惑。
栗梓心底默默的打鼓，不断的暗示自己是她看错了，徐靳哲是不可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的。
看着人潮汹涌的球场，栗梓咬着下唇，琢磨着该往哪边走。
走了几步，栗梓又颓然的停了下来。
不对，她为什么要走？栗梓对自己无语了。
她拿紧手中的矿泉水，向球场的另一边走去，那是文科4班的场地。
栗梓随便找了个眼熟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水塞进了人家怀里。
本就喧嚣的球场上，瞬间跟炸锅似的沸腾了起来，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们的起哄声络绎不绝，当事人栗梓嘴角一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当栗梓跌跌撞撞，魂不守舍的回到教室，强烈的疲倦感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从皮肉到骨髓里，无一不在叫嚣着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累。
她无力地趴在桌上，无神清澈的目光悠悠地看向了窗外，一时思绪如乱麻般在心中疯长。
窗外的梧桐树，褪去了春天的新绿，已经枝繁叶茂起来，树梢上的每片叶子都生机盎然，叶脉在阳光的直射下根根分明，轮理清晰完整，叶片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恬淡里流出无限静谧。
那瓶矿泉水，是在球赛开始前，栗梓跑去小超市里买回来的。
买完的片刻，栗梓忽然想起来，她和徐靳哲似乎还没达成和解，两人至今依然处于冷战状态。她几度很想拿去小超市退了，可一想到老板娘那斤斤计较的态度，她果断放弃了。
习惯是种病，想要彻底根治真的很难。
或许，她是时候该转换下注意力了，她不应该再把所有的目光都投给徐靳哲，也应该去看看周围的人，只要她用心去看，总能找到能和他比肩的人。
栗梓无意间得知，那天被她强行送水的男生外号叫小胖。她有注意到过，那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长得还不错，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有两个小酒窝。
想明白了这点，栗梓确实积极主动的行动了起来，她不再把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徐靳哲身上，就算某天在路上遇到了，她也会刻意忽视他的存在。
栗梓的关注点一时间全都放在了小胖身上，她开始留心观察小胖的一举一动，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她能在小胖身上看到徐靳哲的影子，她以为是徐靳哲带给她的刻板印象深刻，导致对其他人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于是她愈发执着的剖析着小胖，去探寻关于他的一切。
栗梓生平第一次写了情书，没有矫揉造作的词汇，没有复杂无味的长篇大论，有的是一句简单又直白的话：我喜欢你，能和我谈个恋爱吗？
经过对小胖长时间的关注，栗梓认为她足够了解一个人了，比如：从这个人的生活习惯到各个方面的细枝末节，她都能掌握自如，可她却始终没弄明白，究竟什么是了解，什么是喜欢。
栗梓惴惴不安地攥着口袋里的小信封，趁吃中午饭班上都没人的时间，做贼心虚的走进文科4班的教室，找到小胖的位置，把情书塞进了课桌的抽屉里。
本以为，这会是少女人生中的第一个美梦，没想到却落得个谣言满天飞的混乱场面，连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徐靳哲都牵涉其中。
小胖他们班前不久换了座位，小胖的位置换到了第一排，阴差阳错栗梓的情书好巧不巧被另一个人收到了，而收到情书的人，是4班的一个小胖子。
小胖子拿着情书羞红了脸，内心同时对这封突如其来的情书感到兴喜，不过这封情书很快被班上的人夺走了，小胖子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
其实，早在一开始，栗梓就把仰慕的对象搞错了，她仰慕的对象叫“小半”，而非“小胖”。
一时间，栗梓的情书被大肆传阅。
一天下来，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栗梓，总会莫名其妙的被针对，连上晚自习的时候都没消停。
出来接水的栗梓，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些对她讥讽嘲笑的女生，不明白她们是在做什么妖，好在祁悦月仗义的很，恶狠狠地把那些人全都怼了一遍。
为了查清楚事情的原委，祁悦月带着栗梓躲进了厕所里，她俩静悄悄的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没一会儿几个女生就吆五喝六的进来了，口中还不时的吐出几个不堪入耳的污秽字眼。
女生1:“文科1班那个叫栗梓的人，写情书给文科4班的那个死胖子，这口味有够重的。”
女生2:“还以为她眼光有多高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女生3:“只要她不待在徐靳哲旁边，管她跟谁在一起不在一起。”
女生4:“说到这个老娘就来气，她不就仗着是程誉燃的表妹，才整天死皮赖脸的缠着徐靳哲，真特喵不要脸！”
女生1:“就是就是，还天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高姿态，跟谁摆谱呢，说到底就是一臭不要脸的绿茶婊！”
女生3:“说她绿茶都抬举她了，明明就是个只会耍心机的贱女人。”
此话一出，几个女生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无不表现出对栗梓的憎恨和厌恶。
上课铃一响，几个女生推搡着洗完手，忙不迭地推开门走了出去。不得不说，厕所的确是个听八卦的好地方，她们一走，栗梓和祁悦月就打开了门。
栗梓艰难地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尽管她强装镇定，祁悦月还是感受到了她由内而外表现出来的难过。
祁悦月：“别听那些傻叉酸鸡的话，她们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栗梓：“我知道。”
栗梓平生第一次明白了“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并非一句空话。
那些人一句污秽中伤的恶语，足以抵消她之前所听到过的无数好话。
祁悦月笑得一脸坦然，她温柔的张开双臂，给了栗梓一个大大的拥抱。
患难见真情的友谊莫过于此，你陪着我拒绝不堪入耳的声音，在所有人对我恶言相向时，第一时间给予我温暖的怀抱，给我一个遮风避雨的栖息地。
晚自习结束后，徐靳哲收拾好书包，刚准备推车回去，经过操场时，他隐约听到几个男生在后面七嘴八舌的谈笑着，起初他没怎么在意，直到听到“栗梓”两个字，脑中即刻拉响了警报。
他把车停好，匆忙地走了过去。
徐靳哲：“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几个男同学不约而同的转过头，面面相觑地看着徐靳哲。
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男生，挤开一条缝站了出来，他眯起不大的眼睛，透过厚重的眼镜看着徐靳哲，然后侃侃而谈：“靳哥，你还不知道么，燃哥他表妹给文科4班的一个小胖子写了封情书，这事儿都传开了，我们刚才还看了一眼，那字儿倒是写得挺好，就是那话太特么直白了！不愧是燃哥他妹，做事儿跟燃哥一样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