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试探
哈单巴特尔正穿梭在牛群中将牛粪收集起来晒干作为燃料。整天混在腥臭的牛粪中无疑是个苦活，这种没人愿意干的事几乎都被小部落的俘虏承包了。
很多俘虏一开始都是一边喃喃埋怨一边干活，久而久之大都变得麻木，只是每日机械性地重复着铲粪，铺粪，收粪，挑粪哈单巴特尔在俘虏中算是一个‘另类’，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上天不公，也没有抱怨过大部落的人残暴无良。他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本职，但却并不麻木，眼睛里的光依旧闪烁着。
“你们看，那小子铲屎铲得真起劲，天生就是个铲屎的命。”负责看守俘虏干活的其中一个瓦刺部落士兵对着同伴笑道。他口中的‘那小子’正是哈单巴特尔。其他俘虏看上去都有气无力死气沉沉的样子，唯有哈单巴特尔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
秃孛罗手下负责传话的管事名叫阿耶律树，约莫四十出头，身材在蒙古人中算是偏瘦小，嘴巴四周蓄着满满一圈胡子，几乎看不到嘴巴。阿耶律树从小便负责照顾秃孛罗，是秃孛罗难得的亲信之一。
阿耶律树来到牛圈，向负责看守的士兵说明了情况。士兵走向哈单巴特尔，道：“秃孛罗大人要见你，跟我来。”
“见我？为什么？”哈单巴特尔问道。
“别废话，跟着来便是了。”士兵不耐烦地说道。
小部落被俘的蒙古人在大部落里地位很低，跟牲畜无异。
“你就是哈单巴特尔？”哈单巴特尔给阿耶律树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小伙很精神，虽然浑身上下散发着牛粪的骚臭，但依旧无碍其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精神小伙。
阿耶律树将哈单巴特尔带到赵子龙所在的蒙古包，赵子龙正襟危坐在席上，马和恭敬地站在其身后。阿耶律树走到赵子龙耳边低语了几句。
哈单巴特尔看到马和也在这双眼表露出一丝厌恶，随后目光移向别处不再看马和一眼。
“你就是哈单巴特尔？”赵子龙故作庄严地说道。“正是。”哈单巴特尔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听闻你在牛圈铲粪铲得很带劲，难道你天生爱铲粪？”赵子龙故作吃惊地问道。“生活如此迫于无奈，只是自我宽慰不至于沉沦堕落。”哈单巴特尔说道。
赵子龙迷茫地望了一眼身旁的马和和阿耶律树，刚才那番提问是阿耶律树叫赵子龙问的，但以赵子龙的道行显然没听懂哈单巴特尔的意思。
“你正当旺年，却整日与牛粪为伍，有何出息？这样吧，我放你离开，还许你牲畜五十口，奴仆若干，美女一双，一队卫兵，你觉得怎么样？”赵子龙问道。
哈单巴特尔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但很快便平复过来。哈单巴特尔沉默了一下，道：“不知大人有何条件？需要我做什么？”哈单巴特尔还不至于天真到真以为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如此诱人的条件，背后必有与之相应的苛刻条件。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大可放心离开。只是你那叔叔得待在瓦刺部落做一辈子的苦力，再也无法重获自由。”赵子龙淡淡地说道。哈单巴特尔神色凝重，看得出他内心正在两者间挣扎。
“你叔叔年过半旬也没多少日子了，在哪里过不是过。你却不一样，你正值壮年，前途无限，若是一辈子沦为各部落的俘虏着实太过浪费了。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决定或许能改变你部落的命运，从此不用再被人俘虏，不用再被人欺负。”赵子龙盯着哈单巴特尔的双眼缓缓地说道。
经过一番挣扎，哈单巴特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做不到抛弃我啊叔自己一个人回去。”
赵子龙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我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看法，你是怎么看中原与蒙古之间的关系的？是敌对还是共存？”赵子龙问道。
“是敌对是共存，取决于双方的实力。若蒙古与中原同样强盛，自然共存。若双方中有一方独大，强的一方自然会吞并弱的一方。”哈单巴特尔说道。
一旁的阿耶律树看向哈单巴特尔的眼神略带几分赞赏之色。
赵子龙故作深处地点了点头。
“那你认为现在蒙古与中原相比如何？”赵子龙又问道。“犹如末年狮对上壮年虎。”哈单巴特尔做了一个比喻。
“若是如今让你领导蒙古，你是否敢与中原一战。”赵子龙问道。
“敢，但没必要。”哈单巴特尔回答道。
“此话怎讲？”
“若是曾经统一的蒙古或许能与中原一战，但如今大蒙古分裂撕割 ，主动与中原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若是中原主动寻求一战又当如何？”
“当以退为进，休养生息，择日再战。”
赵子龙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每次问你，你都能对答如流。你一个小部落的俘虏为什么懂那么多？”
“勤于思考自然便懂。与我出身于小部落并无太大关联。”哈单巴特尔并不因自己出身在小部落而怨天尤人自卑自艾。
赵子龙频频点头，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模样。赵子龙用别样的眼神盯着哈单巴特尔，蒙古包内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过了大概一刻钟后，赵子龙向一旁的阿耶律树吩咐道。“阿耶律树，你交代下去，以后哈单巴特尔不用再干铲粪之类的苦工。给他安排一些轻松点的工作。”
“是。”阿耶律树应道。
散场后蒙古包内只剩下马和和赵子龙两人。
“小马哥，我刚才的表现还行吧。我的气势有没有压过哈单巴特尔。”赵子龙问道。“马马虎虎，还行吧。”
“哈单巴特尔倒算是重情重义没有抛弃他的阿叔求富贵，而且他也不是一昧好战的主战派。若是日后等你夺得军队大权后可以给他一个小官做一下。”马和说道。“小马哥，你不是很看好这个哈单巴特尔吗怎么还让他去干苦力，现在就可以直接给他一个小官做一下呀。这样拉拢起来不是更好吗？”赵子龙不解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电视上的古装剧都这样，像哈单巴特尔这种人很难驯服。我们得先打压一下，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这叫先打你一掌，再给你一颗糖。”马和徐徐说道。“哦！”赵子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臣乌雅戈求见将军。”帐篷外有人请见。“进来。”赵子龙说道。
乌雅戈是秃孛罗的副将，是其左右手之一，同时也是一个积极的主战派狂热者。乌雅戈肤色很黑，浓眉大眼，一双肥厚的嘴唇犹如一根热狗肠。乌雅戈长得很高大，一米八快接近一米九，一双粗壮结实的手臂比马和和赵子龙的大腿还要粗。
“属下参见将军。”乌雅戈走进蒙古包后单漆跪地向赵子龙行了一礼。“起来吧。”赵子龙说道，“副将找我何事？”
乌雅戈望了一眼赵子龙身旁的马和。“二五仔已经归顺于我，你有事可以直接说，不用遮遮掩掩。”乌雅戈显然对赵子龙这番话感到很是惊讶，脸上表情略显僵硬。
“将军，属下要报告的是绝密的重要军情，恐怕不适合有外人在场。虽说此人已经归顺于将军，但是真心还是假意，还请将军多留个心眼。”乌雅戈委婉地说道。
赵子龙看了一眼马和的方向，马和微微点了点头。“那二五仔你先出去吧。”赵子龙挥了挥手。“是，臣先行告退。”马和恭敬地回道，临走时马和望了一眼乌雅戈，直觉告诉马和，乌雅戈来找赵子龙多半是要有大事发生。
“说吧，有什么事？”马和离开后，赵子龙问道。“属下刚才收到信函，首领召见将军前往商议要事。”乌雅戈说道。“要事？是何要事？”赵子龙问道。“信中并未表明是何具体要事，只是写着此事与鞭挞部落有关。”
鞭挞部落，赵子龙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有关鞭挞部落的信息。“信中有说什么时候吗？”赵子龙道。“收到信后即刻出发，刻不容缓。”乌雅戈沉重地说道。
“那么急？太阳都快落山了，明天再去不行吗？”赵子龙道。
“恐怕不行，信召是快马急送，定是出了大事，拖延不得。”
乌雅戈很意外为什么自己的首领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加急军情。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瓦刺第一猛将秃孛罗吗？乌雅戈对自己的首领略感失望，自从秃孛罗疯了性情大变后乌雅戈对那个曾经自己最敬重的首领日益感到陌生。
只是乌雅戈并不知道，他曾经最敬重的秃孛罗早已不复存在，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初中生。
“好吧，我准备一下，等下便出发。你也回去准备一下吧。”赵子龙无奈地说道。
赵子龙看乌雅戈依旧杵在原地，显然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怎么？你还有事？”赵子龙问道。
“属下还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那就别说了，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待会便要出发了。”赵子龙道。
乌雅戈脸露尴尬之色，他没想到赵子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乌雅戈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说出来。“将军莫怪属下多事，属下觉得将军是否和那个中原人走得太近了。我等与中原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为何将军如此器重那个中原人？”
“二五仔带着在中原的全部财产投靠归顺于我可见忠心，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对他太差。再者，我需要他回去中原宣扬自己在蒙古被俘期间的待遇，日后两军交战，中原富商对于归顺我军自然更能接受。二五仔是我重点培育的中原间谍，他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赵子龙故作高深地说道。
“你还有事？”赵子龙见乌雅戈默不作声，又问道。
“将军高见，是属下眼光太过短浅了。”
“嗯，没事你就退下吧。”
“属下先行告退。”乌雅戈弯着腰向赵子龙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蒙古包。
乌雅戈走后赵子龙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倒在地上，连连拍着胸脯，“呼，吓死我了。还好总算应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