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复杂的家庭
“那个……今天蒋丰来找我了，让我帮他查他家的过往……”晚上在餐桌前影姬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些菜放到碗里，然后连着米饭一口扒进嘴里。
“哦？那不是挺好吗？我们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增加跟他们的接触。”原一看了她一眼，常年在一起生活的直觉告诉他，对方今晚的状态有些不对。
“嗯，他把他爸的一些基本信息都发给我了，一会吃完饭我发给你。”影姬依旧埋头吃着饭，似乎必须用这种大口吃饭的方式才能堵住自己的嘴。
“你是不是今天遇到什么事儿了？”原一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就他目前的生活而言，已经没有几个可以让自己如此关心的人了。
……
长时间的沉默，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碗筷碰撞以及吃菜咀嚼的声音，原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种状态某种程度上说明对方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疑问，他明白，只是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有必要营造一些氛围来助力一下。
所以当影姬一放下碗筷，他就迅速的将餐具揽到了自己面前，残羹剩饭倒在一起，碗碟摞起来拿去了厨房。
影姬有些诧异：
“不是该我……”
“没事，今天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会，正好我还有些水果要洗，你就别沾手了。”他微笑着打断了对方。
从刚才开始，他的内心竟也隐隐的些许不安起来，影姬已经好久没有呈现出如此心事重重又难以启齿的状态了，难道又有什么不小心触动了那件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也需要一个空间和时间来做好心理准备。
“来啦。”他换上了一副轻松的样子将一盘西瓜和葡萄端到了茶几上，此刻的影姬正坐在沙发上低手刷手机，“正宗的大泽山葡萄，这八成是最后一茬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哇，看起来就不错。”影姬强撑起一个笑脸。
“那是，知道你爱的，快尝尝。”他挑了一串提溜起来放在对方手上，然后自己从旁边捡了一个落单的扔进嘴里。
“我跟你说，今天我在医院接待了一个超有钱的客户，你猜猜她一次性给了我多少咨询费？10万啊，我都不知所措了跟你讲……”见影姬依旧没有要开口的迹象，他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述起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其中还添加了很多夸张的成分。
这样做大致会产生两种效果，一是彻底打消影姬诉说心事的欲望，转移她的注意力；另外则是一种以毒攻毒的策略，当对方感觉到他人的注意力正在从自己身上转移开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放大自己的倾诉欲从而重新获得关注。这其实是一个对赌，但是原一一贯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不是说一直想要一台机车吗？我觉得可以抽空去转转了，不过太贵的就算了啊，那玩意没什么性价比而且不安全，嗯……我咬咬牙，这个数以内的，怎么样？”他伸出手比出一个“八”的手势。
“老原……”影姬盯着自己手中的葡萄，豆大的泪珠先是掉了下来，看样子情绪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
“对不起。”
“啥啊，怎么了？”即便做好了思想准备，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还是让原一有些乱了方寸，他急忙坐到对方身边，从抽纸盒里抽出纸巾帮她擦了擦泪水，“是哪个混蛋让你受委屈了吗？”
影姬默默的摇了摇头。
“不着急，慢慢说，啊。”他轻拍着对方的背，与此同时自己内心的不安全感也在水涨船高，他太了解影姬了，能让她出现这种情绪波动证明事件本身一定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对自己而言，同样敏感。
“我今天……用我们内部的系统……查过他们的信息了……”影姬的声音由于哭泣依然绊绊磕磕。
果然，他心里一紧。“那……有什么结果吗？”
“没有。”影姬的头垂的更低了，“我以为……我当了警察，就可以了解更多的……但依旧什么都没有。”
沉默，原一深出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需要给对方更多的空间。
“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忘不掉……”她的抽泣再次急促起来，即将到达临界点。原一扶着她的头，让她枕到自己的肩窝里，此刻他们都需要相互的依靠。
“果然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对吗？要不然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呢？这个现实永远都无法改变了对吗……”终于，嚎啕的哭泣声如破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大量温热的泪水顺着原一的脖子向下流淌，在流经他的胸膛时变的冰凉……
原一抿了抿嘴，只觉得口中附着着一股苦涩，咽下去又弥漫在了心里。
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影姬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离开原一的怀抱时，他只觉得肩膀处一阵酸麻，但是脸上依旧浮现着关心的微笑。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低着头，视线盯着自己交叉的双手，像一个犯错的小学生。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跟很多人比起来其实现在的我已经很幸福了，但我还是不甘心……”
“人之常情啊。”原一抬头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再说了，你不都说了是不甘心嘛，换我，我也不甘心。”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其实，我知道你一定会不开心的，原本真的不想告诉你的，结果……”
“那有什么啊，你就没想过如果不告诉我反而我会更不开心？”其实就在对方满怀愧疚的话一出口时，他的内心就已经释然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影姬再一次靠在了他的怀里，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猫。
“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是人都会这样的，就像我，你奶奶和你爷爷离婚到现在30多年了，我都已经20多年没见过我爹了，虽然嘴上不提，但是内心真的就不想吗？不可能的，即使当初是他的错才导致家庭破裂的，但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什么恨是时间冲不淡的。”
“那你说，奶奶也会想他吗？”影姬重新抬起头看着原一，看得出她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那你有空去问问她，反正我是不敢问。”
“哈哈哈，为什么？你是怕挨揍吗？”影姬破涕而笑的这一刻，原一感觉自己的内心也豁然开朗了。
“我问她会不高兴的。她会觉得我不向着她了，从而产生一种被孤立的感觉。”原一苦笑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她在其他事情上开明了一辈子，唯独情感方面也闭塞了一辈子。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影姬若有所思，“但我好像能懂她的感受。”
“所以让你没事多去看看她嘛，很多事情女人之间聊起来比男人有效太多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次趁这个机会一并跟你说了吧。”
“什么？”影姬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其实你奶奶也是从小被领养的。”
“啊？还有这回事？”影姬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满脸的震惊。
“是啊，我觉得这也是她对一切都看的通透的原因之一，在这方面你们俩可以说是同病相怜，所以你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亲你了吧？”
“嗯，怪不得呢，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俩没有距离感，反而有种天生的亲近。”
“如果有机会你能捅破这层窗户纸，或许她会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你听，到时候回来别忘了给我也讲讲啊。”原一伸出手将几缕掉到影姬面前的头发顺了回去。
“啊？她从来都没有跟你讲过吗？”
“细节没有讲过，我也没敢多问，毕竟这可能是她内心最不愿被提起的事情之一，我也是在我姥姥，哦，也就是你……应该叫老姥姥吧，去世的时候才知道这些的，并且我还知道，你奶奶曾经尝试过寻找她的家人……”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要靠你去打听了啊，”原一无奈的摊了摊手，“我要是知道的话不就一股脑都告诉你了吗。”
“你……你这明明就是逃避责任，自己妈妈的事情都这么不上心。”影姬露出一副埋怨的表情。
“不是我不上心，是真的有顾虑，我就这么一个妈，这些事她既然连她的儿子都不愿意讲一定有她的考量，我又何必去探求她的私密呢，况且那个时候她还年轻，一但搞不好真有那个能力揍我。”说到这儿，原一看向影姬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再说了，你不是把蒋丰他家的事情也扔给我了吗？这叫等价交换，合理的很。”
“那……好吧。”影姬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此时她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看在你要给我买机车的份上。”说罢，她用牙签插起了一块西瓜送进嘴里，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干脆将整个盘子都端了起来起身往卧室走去。
“什么机车，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你是不是产生什么幻觉了。”原一突然有种自己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说了是人，没说是狗。”影姬一扬下巴摆出一个得意的姿态闪进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