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的线索
从张栋全妻子的娘家出来，影姬感觉自己是瘫在副驾驶座椅上的。
“要不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这都2点多了。”赵磊坐进驾驶室关切的提议，其实他也很累，一连3天了，表面上是他带着影姬这个新人在执行走访任务，然而实际上却是影姬拽着他近乎地毯式的查访，这个女孩儿身上有一股非常强劲的执着，在这种气势的带动下似乎任何人都会不自觉的跟从她的节奏。
“好啊。”影姬坐直身子看了看表，“不过没那么多时间，还是靠麦叔叔或者肯爷爷吧，顺便来杯咖啡，下一步……我看看啊，”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其实我始终觉得最初的那三个报案人身上应该可以挖掘出更多的信息，不行咱们一会就去，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哦，好……”赵磊一时间呆在那里，他的思维还没有跟上影姬的语速。在听到麦叔叔和肯爷爷的时候他刚想吐槽一句：啊，又是汉堡啊，结果还没等找到插话的空隙，直接就被带入到下一步工作的节奏中去了，而且还没等他对工作发表任何的意见，对方已经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徐坤吗？我是市局刑侦的王影姬……嗯，找你再继续了解一些情况……嗯，你现在在什么位置？好，我们马上到。”
“走吧，师兄，距离不远，刚好前面就有一家麦叔叔。”她似乎还因为可以顺道吃上午餐有些开心。
真牛逼。赵磊有些不爽的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无奈的发动了汽车。
经过这几天的走访以及从各个方向不断汇总过来的信息，其实从赵磊的角度也已经认定这是一起自杀案件了。他们调查了死者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将其中涉及的女性统统摸了个透，结果发现几乎全都是失足女，联系稍微频繁一点的也无非是比较熟悉的失足女而已。而通过对死者妻子的哥哥也就是他的大舅子的走访也证实了张栋全曾经确实是个赌徒——他曾赌输掉了父母在农村老家的房子。
如此看来他因情感和金钱都鸡飞蛋打而导致自杀的可能是极大的。最主要的是当下已经没有任何的亲属或者相关人士会因为他的死提出异议，这种案子不赶紧拿来结案难不成还等它抱窝不成？所以他不能理解，就在全队都对这个案件失去兴趣的情况下，影姬是哪来的动力这么拼命呢？
他私底下也曾跟邹队抱怨过，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
“哎呀，新人嘛，遇到个案子难免兴奋，你就陪着她就好，让你多陪陪美女你还不乐意，你小子不想脱单了……”
美女……赵磊借着看后视镜的机会偷偷的又打量了影姬几眼，这倒是无可厚非。对方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都没的说，可就是这个不考虑别人感受，工作狂，以及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场，随便挑出来一样都不是一个正常男人能接受的，与其说她是带刺的玫瑰，倒不如烫手的山芋来的更贴切，反正自己是驾驭不了，据其他同事说，她也有小女人的一面，但迄今为止那也只是据说，总之他赵磊是没见过。
车到了目的地楼下，影姬快速的将还没有吃完的汉堡塞进嘴里又押了两口咖啡，那狼吞虎咽的感觉完全就不是一个女人的做派。
“师兄，我自己上去就行，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吧，顺便把饭吃了。”说完她就打开车门下了车，留下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的赵磊呆滞在那里。
正好，我还巴不得呢。看着影姬离开的背影赵磊在心里嘀咕着。
这里是一家销售消毒设备以及提供消毒服务的公司，而之前影姬电话里联系的徐坤是这家公司的技术员。
上次做完笔录之后，通过对三个报案人背景的摸索，王云告诉影姬这个徐坤以前与死者张栋全住在同一个小区，初中的时候曾是同班同学，而且此人也有因为赌钱被拘留的前科。
影姬看过他们的笔录，发现徐坤在笔录中透露的信息很少，除了跟当天有关的事情之外其余一概不提，他的身上很可能有关于死者的大量可挖掘的信息。
或许是因为自己曾被拘留过，所以面对警察会下意识的有所保留，不愿节外生枝。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临时用大众点评搜索了一家距离最近的咖啡厅，然后再次打电话将徐坤约在了那里，这样一番操作下来她心里觉得更为稳妥了一些。只是美中不足今天的警服已经没办法换掉了，不过好在这间咖啡厅是有雅间的。
刚坐下没一会徐坤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当他注意到来者只有影姬一个人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明显放松了不少。
“王警官，您好。”徐坤显出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影姬将早已点好的绿茶倒入他面前的杯子，他赶紧微微起身表示感谢。“哎，谢谢。”
“徐大哥，你别紧张，今天来主要是有些事需要你的帮忙，特来求助来了。”影姬一改常态以一个示弱的状态拉近彼此的距离，这是交际过程中最常用的套路，尤其是平时稍微强势一些的女人用出来更是百试不爽。
“哎，王警官，您客气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直说就好，我保证全力配合。”徐坤点头哈腰一副老油子的嘴脸。
“徐大哥，你在这家公司工作多少年了？”影姬不紧不慢的转头透过玻璃看向马路对面，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越过一排平房看到徐坤所在公司大楼的一部分。
“哎呦，大概得有个20多年了。”
“是嘛，那你进这家公司的时候我可能才刚出生呢。”影姬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哈哈，看你的年龄比起我闺女得小几岁，但是能力这方面却是高出一大截呢。”徐坤也跟着笑，说起自己的女儿影姬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自身的防备又卸下来几分。
“那要这么说起来我叫你徐大哥都有点乱辈分了，应该改口叫徐叔才对。”影姬连忙又给徐坤杯子里添了一些茶水。
“哎，叫啥都一样，都一样。”放松下来的笑意让徐坤脸上的皱纹都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徐叔，是这样，虽然我穿着警服，但是咱今天不算正式约谈，就当你帮我这个新认大侄女点忙，你看行吗？”见时机成熟，影姬开始慢慢的将内容引向正题。
“那肯定是没问题啊，突然多了你这么个大侄女咱这腰板都直了，要问什么你说就行。”徐坤腰杆子一挺，拍着胸脯说道。
“嗨，还不是张栋全的事嘛，最近查来查去，总感觉没查到点子上，主要是所能搜集到的关于他的信息太少了，徐叔，你以前是不是也住在那一片儿啊，有没有什么能想到的信息，多零碎都没事，只要是关于他的，跟我说说呗。”
“嘿嘿……”听完影姬的话徐坤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大侄女，要不说咱俩有缘呢，就关于张栋全，能喘气的没有比我还了解的人了，等破了案可别忘了请你叔我吃饭啊。”
“那必须啊。”影姬学着小品里的东北口音。
“等会，你先让我猜猜啊，我知道你们办案期间不能告诉别人办案情况。”徐坤双手抱住茶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你们是不是推断他是自杀的？是不是！”还没等影姬回应他就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推测，“我跟你说，即便我不知道他的具体死因是什么啊，但是有一点，自杀是百分之一万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影姬心中一动。
“我跟他从小就认识，虽然算不上穿着一条裤子长大吧，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一直保持联系，所以这小子有什么事都爱跟我说道说道，唉，说白了就是显摆呗。他这一辈子在贪财好色这方面也可以说已经做到极致了，就他干的那些事，哎吆，这么说吧，幸好他不是当官的料，要不然绝对属于枪毙一百次都不够的巨贪啊。这样的人，又没有了老婆孩子的顾虑，他会自杀？任何人自杀我都信，但是他……”徐坤嘴角下弯，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对于自己的判断异常笃定。
“有什么具体的事例吗？”影姬双臂交叉放在桌子上，对接下来的内容充满兴趣。
“他年轻的时候因为好赌，曾赌掉了他爹老家的一套房子，这个事情我不知道你们查到没有啊，唉，不过说实话那时候房子也不值几个钱，顶多也就1万吧，可能还不到。但是后面的操作可牛了逼了，这人有个不占便宜就觉得赔了的毛病你知道吗？说白了就是输不起。就拿他赌钱这个事来说吧，”徐坤也将身体凑到了桌前，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桌面上比划着，“他不是赌输了一套房子吗？这个房子咱们就打它值1万，在他的理念里，这1万在这里赔了就必须想尽办法从别处捞回来，要不然就过不去了。然后，你猜怎么着，这老小子为了钱，把我们院里最有钱的那家的闺女给干，啊不，给强奸了，那个年代这可是个大事儿，最主要的是那个女的长的那叫一个丑啊，我们从小在一起玩的那帮人没有一个能看上她的，但是这小子他就赌对方不会报警，而且会借势成全了他们这桩婚事，哎，你说牛逼不。”
影姬默默的点了点头。同样都是赌，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而已。
“据我所知，他们结婚的时候，人家给了3万的嫁妆，压根就没提彩礼的事儿，就这么一来，他输的那套房子不就等于回来了吗？而且还赚了。”
“那再往后呢？”
“再后来肯定更精彩啊。”徐坤说着喝了一口茶水。“后来房地产不是涨价了嘛，房子值钱了，他老丈人去世的时候家里分财产，这伙计原以为多少肯定能分点，捞多少赚多少呗，结果没想到，人家老丈人更狠，硬是一个铜板一块砖都没留给他闺女，全都留给了他两个儿子。这么一来又触动了那家伙的神经，这不就相当于赔了嘛，得想办法找啊。然后……”说到这儿徐坤停顿了一下，转着眼珠子确认四下没人才继续说。“这段的可信度一直不能确认，你先当故事听听就行，毕竟我这没有什么依据，这是有一次他喝多了跟我说的，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告诉过我这个事情。”
影姬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给自己的老婆买了一份意外保险。”徐坤说完情不自禁的拍了一下桌子，就如同说书人拍了一下惊堂木。“当然，他儿子也有一份，不过据他自己说那是顺道捎上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老婆和儿子的死都是他操作的？”影姬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嗯……”徐坤思索了一会，大概是在斟酌最合适的说辞。“只能这么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有意策划过这个事情，但是没想到他们真的出了意外。毕竟这个事情当时你们公安都介入了，以他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来说，想在手段上骗过你们，我估计可能性是不大的。而且虎毒不食子，算计他老婆我信，但是关于他儿子，应该纯属意外。”
“嗯。”对于这个说法影姬的内心也比较认同。
“好像撞死他老婆的是个公家的车，单位赔偿再加上保险有个小200万呢。”徐坤的语气中透着羡慕。
“那他后来这些年的日子就一直靠着这笔钱生活是吗？”
“也不全是，他50岁才退休呢，中间还干了几年的活儿，”
“哦，那除了这两件比较典型的事情之外，再应该就是拆迁的事情了吧。”影姬看了看表，已经过了挺长时间，要是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她就打算结束这次谈话了。
“嗯。”徐坤想了想，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徐叔，最后，对于你们之前说过的那个他所谓的新老婆，你还能不能想起什么来啊。”
“嗯……这还真没有，对于这个人他一直神秘兮兮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提醒你，他不是最后很快就跟拆迁办达成协议了吗？这个事情你们知道吧？”在得到影姬肯定的答复后，徐坤继续说：“以他这种性格的人，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什么事情比起拆迁来说对他产生了更大的诱惑力……”
“你是说收益更多？”
“不，也不全是钱，这家伙生前有两样执念，当然了，大部分人都有，只不过咱们就事论事，对于他可能更深刻一些，一个是钱，另一个是女人。也可能是他自己的婚姻是基于对钱的需求吧，所以他对于拥有一个漂亮的老婆特别有兴趣，某种层面上来说甚至大于他对钱的追求，尤其是在他领了那些保险金之后。当然既漂亮又有钱就更不用说了，总之他要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那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就是这个女人不仅漂亮，有可能还具备赚钱的能力或者说有钱的背景？”
“嗯，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再贴切不过了，真不愧是文化人啊，总结的太到位了。”徐坤一拍大腿，奉承之词张嘴就来。“哎，等等……我好像突然想起来，他曾经提过一嘴……”
影姬双眼直直的盯着对方，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信息或许是这次谈话中最大的收获。
“嗯……那天我们在一起打麻将，他说起这个女人的时候我问过他对方是干什么的，他说……好像什么网红？哦对，是做管理的！”徐坤又拍了一下大腿。
“做管理的？而且还是个网红？”影姬脑海中一时间一片混乱。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点矛盾。
“是。”徐坤点了点头，“我印象里是这么说过，但再具体的想不起来了。当时刚好有人和牌了，那把面子还挺大，让我输了不少，所以就没仔细打听。”
嗯，影姬默默的在心里思忖着，这确实是一个新的线索，至少可以一下子排除掉大部分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