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钓鱼
今天的天有些阴沉沉的，气压很低，但是天气预报并没有报有雨。原一停好车，拿着他那一套稀有的老式渔具又来到了他的老地方——轮渡码头。
因为从小家就住在附近的缘故，他的姥爷和父亲经常带着他来钓鱼，时间一久竟成了自己一生的爱好。与当下新兴的那些船钓、路亚等不同，他喜欢的这种方式被年轻人戏称为老头乐，其实就是最普通的海边矶钓，有没有鱼都无所谓，要的就是这种消磨时光的惬意，不过如果顺便能解决一顿晚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次的他与往常有些许不同，以前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扎堆儿，总喜欢自己一个人找一个角落安静的待着，不愿与人交流。但今天……只见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径直走向一处岸堤，已经有3、4个身影并排坐在那里。
“叔儿，怎么样啊今天？这天儿能上鱼啊。”走到近处他热情的跟最边上的一个老大爷打着招呼。
老头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我也刚坐下，这潮水刚跌到底，一会等涨潮的时候看看吧。”
“你这最近经常来吗？我这两天有点事没来，哎呀，这个心里不得劲啊，闻不着这个海腥味总觉得缺点啥。”
“嗯，可不是。”老头跟着笑了笑，“我也不是天天儿来，不跟头儿上那个似的，那家伙雷打不动啊，额……你原来也是住这一片儿的？哎？”老头儿正说着，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早就挪了地方，刚刚热络点的情绪落了个无趣。
“吆，叔儿，你这个可以啊，得有个小半斤吧。”原一凑到最靠里面位置的老头儿旁边，先瞅了瞅对方的桶，发现里面已经有了收获于是率先赞叹了一番。
这个老头儿比起先前那个看上去年轻一些，气场也更强大，听了原一的话只是下意识的瞅了他一眼就继续看向前方的海面，看样子并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见此原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很自然的放下了自己的渔具，打开折叠椅子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通常钓鱼的人彼此之间都不会离的特别近，避免在甩杆儿的过程中出现挂杆儿、搭线等影响心情的麻烦事。
就原一现在坐的距离而言，已经算是很近了，更何况他早就注意到对方的鱼竿大多是5米以上的长杆，这就需要有更加宽敞的空间来操作，所以自己的举动不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余光中，老头儿频繁打量自己的眼神以及他紧皱的眉头都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其实坐在这个位置影响的又何止是对方，连原一自己都没有钓的心情了，只不过既然来了多少得做做样子吧，即便是动机不纯但是自己对钓鱼这个运动的喜好可是货真价实的。
他思忖了一会，最终放弃了使用鱼竿的方案，转而从包里拿出了一捆手线，快速的绑好钩、坠，串上鱼食之后便抛了出去。
或许是看到原一的行为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吧，老头儿轻笑了一下，竟然自己搭上话来，“青年，你是个会玩儿的，这手线现在已经很少看人使了。”
“哎呀，愿者上钩，怎么钓不都是个玩儿嘛。”原一赶紧跟着他打哈哈，“主要是我这个水平也不行，像你这种将近6米的杆儿我压根甩不到好处啊，你看我这个，”说着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鱼竿，“每根插起来顶多也就个3米，跟你这根本没法比啊。”
“哎，我这杆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的了的。”老头的话里透着得意，“这玩意可不能光靠一膀子力气，得靠手腕，用个巧劲儿，你看我给你甩一个看看啊。”说着他将鱼竿从地上拿起来，顺势一挑开始快速的收线，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哎？”
“哎？”两人一前一后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吸引了旁边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通过鱼竿的弯曲程度以及老头收线的力道，原一知道，上鱼了。
“来了，来了。”随着老头兴奋的声音，不一会海面上水花一翻，一条鱼甩着尾巴被拽到了空中，原一赶紧站起身，一伸手将鱼线抓在手里顺势让鱼落进了老头儿的小桶，然后蹲下来右手提起鱼嘴，左手将展开的鱼鳍往下一捋拇指和食指掐住鱼鳃，此时右手腾出捏住暴露在鱼嘴外的鱼钩根部，先是往里一按然后一挑就将鱼钩完整的摘了出来，最后将鱼扔回到桶中，一套动作也是轻车熟路。
“这个也不小啊叔儿，又是一个小半斤。今儿晚上炖锅汤够了。”
“嗯，今儿个还行，前几天连个鱼影儿都见不着。”老头看上去也很高兴，等换上新鱼食之后，他将鱼竿平摆到了身后曲臂举在稍微高出肩膀的位置。“青年，你看好了啊，看我怎么甩这个杆儿。”说话间他就将鱼竿大力的向前甩去，但是的确跟一般的甩杆儿有所不同，只见当鱼竿与地面呈垂直状态的时候就不再向前倾斜了，如他所讲，手腕在这里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可以明显的看出鱼竿处于最高点的时候，有一个抖的动作。
铅坠在视线中快速的变成了一个特别小的点，然后一下子扎进了水中就像跳水运动员入水的时候一样，唰的一声，简短、悦耳、干净利索。
“怎么样？”老头整了整衣服，重新坐了下来。
“确实是高！”原一向他竖起了大拇哥，“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哎，叔儿，你抽烟不？”
“嗯？我这儿有。”老头先是一怔然后快速的在身上翻找起来。
“不不不，”原一上前止住了他的动作，从烟盒中颠出一根递到他跟前，同时点燃了打火机。
“哎，好好好，”老头也不再推辞，接过烟叼在嘴里凑到打火机前，伸手在原一点烟的手背上轻拍了几下。在这之后，原一直接将剩下的一盒整个塞进了老头的口袋里。
“叔儿，你拿着抽，这个烟还不错。”
老头将烟掏出来看了一眼，“吆，苏烟啊，哎？你不抽吗？”他突然注意到原一自己并没有点上。
“嗨，我不会，但是我身上随时都带着，万一遇上个领导啥的得有东西供上不是，叔儿你抽就行，今天碰着你比遇见个领导要开心。”原一装作调整自己的鱼线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行，小伙子，你挺会来事啊，也是住这一片儿的？”老头将烟放回兜里，开始对原一产生兴趣。
“以前是，这不迁走了嘛，但是一想到钓鱼还是习惯到这老地方，毕竟从小在这玩到大。”
“哦。”老头恍然大悟，“你是这造船厂宿舍的，那你们家可是赚到了，这补偿款不低啊，如果不要钱可以在规划片儿区换两套房子呐，我就住你们马路对面，就没捞着这好事儿。”
“唉，好啥啊，现在不靠海了，环境差大了。”原一装出一脸的憋屈，“不过，比起那些钉子户是强了不少，这些人原本想着多要点钱，结果这规划说改就改了，也真是挺折腾人的，我听说到现在还有不搬钉在这儿的呢？”
“哎。”说到这儿，老头突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然后神秘兮兮的把板凳朝原一挪近了一些，悄声说道：“你不知道吗？刚死了一个。”
“我听说了啊，电视上不都报了嘛，据小道消息好像是自杀。”原一也小声的回应着。
“这可难说啊。”老头显出一副郑重的神情，“我跟你说，他死那天，我也在这儿钓鱼，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