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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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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轻霭村坞上,红欲遮心目。今夜骤雨恨仇中,天怒雷惊妖兽乱红裙。

    岂知他日黄泉下,业果冥冥了。是非曲直几多愁,碌碌柔荑点滴盼天明。

    ——林重九 《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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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啊,这些混蛋,简直就是一群禽兽啊!”林重九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很想阻止,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如置身另一个空间,即使再大的声音,也起不来哪怕一片涟漪。

    “该死的倭国,还妄称什么高傲民族,此等祸国殃民的威胁,早就该被铲除了,百余年就来到中原贻害苍生。

    多年来已经不知害了多少人,可怜那些被当成祭品的女子,真想一掌狠狠拍死这群畜生啊!”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苦到狠狠地捶着自己,以为身体的痛楚可以掩盖心中的悲凉,可是却没有任何感觉,无能为力再次痛击着他。

    双眼血红,恨不得生吞活剥那些魑魅魍魉,他在人群中不断穿插,想记住他们的样子,只配有朝一日能够手刃这些罪恶滔天的鬼。

    突然有很多熟悉的人进入了他的眼中,那些人面容或衣物都给他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可是却无暇顾及,愤怒早已充斥双眼,原来这些人正是误入村中时,所见过的那些行尸走肉,其中还有几人已经被他亲手斩成了几块……

    一夜风雨渐歇,青色的薄雾撒在寂静的山坳上,顺便笼罩了繁忙的山村,本就鸡昏狗眠之时,人却忙碌个不停。

    早起的鸟儿叽喳着目送冷幕离开,阳光倾泻,连山谷内都撒上了层层金辉,本该日出而作的人们,却正是睡觉时。

    密室内,只剩倭僧在念诵最后的梵咒,地上的血液已有干涸的迹象,可血腥之气却越来越重。

    “哎,这么多人的祭品,应该够了吧,但愿半月后能炼成功!”一个光头矮子喃喃自语道。

    半个月内,倭僧每日在法阵中念咒结印,用生人之血,怨女之魄祭炼着傀儡。

    最后一日,外面电闪雷鸣,山中的阴气被一个旋涡尽数吸来,灌注进面前的一个土包之内。

    那土包中好似有活物在蠕动,上面黑黢黢黏糊糊的表层龟裂开来,里面暗红色的土翻滚不休,几团血丝包裹的结块夹杂其中。

    一阵阵血腥气冲得人连连作呕,只有倭僧在连连怪叫,好像在尽力控制着什么,而那东西似乎与他势均力敌。

    这一场消耗战就此打响,谁能想到密室中刮起了熊熊烈风,原本的土包已被风吹得只剩下一点黏在血中的土。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倭僧长长出了一口气,制服了仍隐伏在土中的傀儡。

    “呼哧呼哧…呼哧…众位不用担心,阴傀已经练成,今晚便是月圆之夜,由它下去为我们探宝!”倭僧疲惫道。

    “高僧这…真的有效吗 您要不要休息几天?”族长关切地询问。

    “放心,我的阴傀乃是我国阴阳师秘术,辅以佛印咒力,那具阴傀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不碍事,必须赶在月圆夜取出宝物,否则就要等到下个月圆了,那阴傀必须每日阴血滋养,可眼下你们这里已经没有了,只能速战速决了!”这时的倭僧气息已然平顺。

    是夜,天边一轮圆盘升起,与村中家家户户的白纸灯笼交相呼应,形成了一种聚灵阵法。

    慢慢地月亮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哪怕没有火光也是一片通明。

    村中仅剩的所有男人齐聚祠堂门前,这是最后的一日,激动更是难以言表,一个个挤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浑身血红的女子。

    那就是他们时常可见的宛,如今已然面目全非,甚至还有人窃窃私语,讨论那日施暴的种种,有可惜有遗憾也有期待,都是对没玩弄过瘾的遗憾与可惜。

    却没有一丝丝生于斯长于斯,一起同村生活的怜悯,只当成某种易碎的物品评论罢了。

    待到时机成熟,倭僧开始做法驱动阴傀,只见四肢僵硬的慢慢走向井边。

    噗通~毫无惧色地跳入井中。

    “赶快用桌子遮住,不能让屋顶漏出的月光照到井水。”倭僧吩咐完,立刻盘膝操纵。

    命令阴傀朝着事先标记好的方向探索而去,正当一切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时,倭僧原本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丝惊恐。

    “怎么驱使不动了,不对是我们的联系正在被慢慢切断,怎么回事,不不不”倭僧内心惊恐不已。

    噗~一口黑血自口中喷射而出,再也难以压制,只听地下好似万马奔腾袭来,轰鸣滔天。

    阵阵血红的浓雾自井中升腾而出,似井水翻滚升腾冒出的蒸汽,可却是诡异的红色。

    “高僧,这是怎么了已经找到了吗”

    “怎么了找到了吗”

    ……

    几位老资格着急询问道。

    “快……快跑……”话还未讲完,倭僧便气绝身亡。

    听了这话,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反应,雾气快速扩散开来,自祠堂滚滚向外袭去,所有人都被血腥的雾气笼罩。

    接触的一瞬间不似水雾,像有形无实般,没有任何清凉或者灼热之意,人却无法将那雾气吸入体内。

    反而直接贴着融入灵魂,本来一丝庆幸跃然于胸,突然所有人都捂着头嘶吼起来,如千针万蚁叮噬,翻滚哀嚎不断,村中的禽畜也没能逃过。

    说是狼嚎鬼叫也不为过,声音震彻山谷,惊得夜鸟哀鸣乱飞,山中野兽四散。

    村中哭嚎不断,只有一个人在笑,笑的却是那么苦,早已鲜血盈襟,数行血泪自脸颊滑落到胸膛。

    “哈哈哈~哈哈哈~”

    “啊…………”

    虽然那笑声比不上汪洋般的哭喊,夹在其中,却是格外明显,笑声在哭声中来回穿插。

    那些人不过满地打滚,哭着喊疼罢了,真正让人觉得疼的,赫然便是笑的那位,苦难遗憾绝望等等,都在一丝丝笑中传递着。

    ……

    第二日附近镇中,一位负剑的道士,觥筹交错,一杯接一杯地狂饮着美酒,看得店家阵阵心惊。

    “客官,别喝了,再喝下去您该怎么回家?”

    “你这个小斯,嗝~ 还怕道爷不给你钱吗再给道爷上一坛!不然拆了你这破店!”那道士恨恨地将钱袋摔在桌上,不悦道。

    就这样喝了一整天,仍觉意犹未尽,只能再打了一葫芦酒,返回住所。

    不知是酒意还是因为什么,竟然走了十数里山路,到了某山村……

    月光透过屋顶,照在一人的头上,照出那人浑身伤痕累累。夜风还微凉,吹得那人瑟瑟发抖。

    原本依靠在井边睡得很沉很香,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惊醒,恰似做了一场很久很久恶梦,冷汗浸透了本就湿漉漉的破衣。

    就这么呆愣愣地坐了好一阵子,方才清醒,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上的伤,确认自己彻底醒了。

    “娘的,怎么做了这么个梦?”

    月光很亮,虽然正在渐渐远行,但还是能辨万物,林重九看到门外晃荡的行尸,仔细辨别了一下。

    顿时热血上涌,一股怒气拱上来,有一光头在月光照耀下格外显眼,亮油油的秃脑壳,锃明瓦亮,十分引人。

    “好小子,就是你啊!终于能让我帮她们报仇了,道爷今天就代表这天这地灭了你!”

    倒是年轻力盛,只是休息了一阵,就再次生龙活虎,或许也有那矮子光头的功劳吧,是那么吸引人,恨不得立刻到他的面前。

    呼呼呼~砰!

    只见林重九挥着重三十余斤的厚门板,就向着光头冲去。

    “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配当人”

    “还有你个老杂毛!”

    “滚开”

    …………

    林重九一门一个,被拍到的人霎时骨断筋折,倒飞而出,一时间难以很快起身。

    砰~

    “孙子,我让你淫笑啊!”

    砰~

    “就是你吧,玩的挺花啊!”

    砰~

    “老梆子,你个臭不要脸的,还祸害良家闺女是吧!”

    …………

    他真是把所有人都狠狠记在脑中,如同多年生活于此,拍一下还不忘骂一句,那都感觉不够,还想着等下再来一次。

    终于到了那光头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门板,直直向下一拍,脑袋有一半都拍进了腔子。

    “妖僧,让你害人”

    砰砰砰~门板再拍。

    四肢爆碎,血骨横飞,还觉不够。

    “欺负我们中原没人,害了那么多女子,你死吧你”

    砰砰砰~这时候力气好似用不光使不尽,只欲把这矮子拍成肉泥喂狗。

    “你这禽兽下地狱去吧!”

    ………………

    地上只剩下一堆烂泥,这才觉得心中的气才出了一半,那些原本被拍飞的行尸再次袭来。

    “来的好,道爷度你!”

    砰砰声再次响起,哪怕百年铁木制成的厚门板也没经得住频繁的使用,碎裂成了一块块。

    林重九一手拎起一个半碎的行尸,大刀阔斧地胡乱拍打。再次不堪重用,他又返回祠堂,喝了几口水,拆下另一块门板,再次做起了运动。

    月光渐行渐远,村中祠堂门前,只剩下一人持门而立,浑身血污,一处不落,脚下残肢断手,血骨污泥堆了一层。

    林重九这才觉得胸中仇怨散去,感叹着要是有酒就好了,再也撑不住身体,瘫坐在尸山血海之上。

    “嘿嘿嘿~”突然一阵沙哑怪异的笑声袭来。

    林重九再次惊起满身汗毛,这下他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苦恨今日也要交代于此,倒是不亏了,有这么多豺狼虎豹垫背了,闭上双眼就开始笑着等待死亡。

    噗叽~那人却跪了下来,发出沙哑怪异的声音。

    “谢~谢~ 感~谢~你~为~我~们~报~仇,最~后~再~求~你~将~我~和~禺~葬~在~一~起~”

    说完那人便再也没有了动静,直直跪在原地。

    此时阳光冲破夜幕,一道道正气驱逐着黑暗,将天地照得一片晴明,金光闪闪,送来安心的温暖,天亮了!

    林重九累的难以起身,躺在原地,感受着阳光带给他的希望,他还活着,还在这人世,没什么比劫后余生更让人振奋的。

    林重九脑中思索着,宛最后请求他的事,想来之前的种种幻象也都是给他看的,毕竟他是千百年来唯一进入此地还活着的外人,也只有自己能帮助她们完成这个心愿了吧!

    撑着身体走到井口,说来是巧,宛的尸身就在井中漂浮,原本血红的身体此时也已恢复正常,只有身上还未化尽的符文。

    拼着力气将尸身打捞上来,细心地用井水给宛和禺二人清洗着身体,一丝不苟,更不想让那些恶人的血玷污了他们,还为他们寻了干净的衣服换上。

    最后为他们选择了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埋葬,而这里正是那倭僧定位之处。并没立碑,一没人瞻祭,二也不想他们被人打扰,只填平了土地。

    轰隆隆~天地再次动了起来,原本充盈的水井就此干涸,再也没有水了。

    “这些人为了什么狗屁宝藏,杀生害命,涂炭生灵,做出种种人神共愤之事,可恨多人绝命于此,里面早已白骨累累,哪怕得到里面的宝藏也注定不祥,就让这秘密永远消失吧!”

    一把火将这村子烧了个干干净净,火为阳,烧尽一切,愿这不平事能被这火净化。而那所谓的宝藏地图扔到了井中,最后林重九堵了起来,当做那些可怜人唯一的归宿。

    雪路上,四个人的脚印,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地交杂着。

    “师傅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我便拖着伤体,爬了很久的山路回道观。”

    “就这么简单吗”

    “臭小子,你师父都快死了,还简单?巴不得我死是吧!”

    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下子,那少年捂着脑袋叫痛连连。

    实际上,林重九九死一生,撑着重伤透支的身体,多日无米果进腹,爬到了一处官道。

    来往之人也不算少,但看到他浑身血污,没人敢来近身施救,纷纷低头快速离开,可叹自己还不如死在山中,也好过千人万马在自己身上踏来踏去。

    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身边,马车上下来两人,一位是巧盈盈的少女,另一个是稍大的富家子弟。

    “这乞丐恐怕活不了多久了,我们还是走吧!”

    那少女本来也想离开,待回头转身之际,看到了披头散发之下的一双眼睛,恰如触电般感觉袭来。

    那少女剥开他的头发,一张十分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相公,快~快救他,他是我在山上学道的朋友,求你快救救他!”

    就这样马车数里疾驰,回到了一间大宅,请来了最好的大夫,更在夫人的细心照料下,林重九这才堪堪恢复。

    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再见已嫁作人妇,愁叹自己为什么要上山学道,错失良缘。

    路上师徒四人一路无话,可老道却连连哀叹不已,每每想起荒村悲剧,以及年前屠村之事,自己又与曾经的恋人永隔。

    “哪有什么天灾,全都是人祸,愿他们能够往生,来世不用再遭横祸!”

    “师傅不对啊,咱们不是学道的吗,你为什么总是在说来世,可我们道义内并没有来世啊!”大徒弟疑惑问道。

    “为师曾经也与佛家有过一段渊源,那些人已经没有办法做些什么,更不能替自己报仇,如果真的有佛中所讲的来世,只能希望他们不再承受今世的痛苦,哪怕他们是横死。

    我不在意自己死后如何,我一生本就鲜血累累,但我更希望他们可以。”仍在哀叹道。

    “这些事对你们来说太深奥了,以后你们经历多了自然明悟,不说这么压抑的往事了,师父教你们唱歌!”林重九一改脸上的阴霾,领着弟子唱起了歌。

    昨夜轻霭村坞上,红欲遮心目。今夜骤雨恨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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