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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鬼屋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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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一楠推着脚踏车,脚踏车上插了面“高价回收老旧物件”的幌子,口中吆喝着“高价回收旧瓷器、旧家俱、古币、老旧书册”,在岭上村转悠了两日。

    这日傍晚,胡一楠在盛传闹鬼的那间民宅前支起了脚踏车,佯装讨要水喝,“咚咚咚”敲门,口中嚷道:“主人家,可有人吗?讨碗水喝。”

    胡一楠往门缝里张望,见那院内石砖缝内都长出了稀疏野草,可见此屋已许久无人居住。他又踮起脚尖,目光越过墙朝院内窥探,但见此民房为土木结构,院落狭小,土房一排三间,门上依稀还残留着破损的半截春联,门上落了大锁。

    正观望间,不远处有木门“咯吱”一声响,有一银发老翁从木门处探出半截身子,朝胡一楠招手示意。

    胡一楠推着脚踏车,走至老翁门前,老翁侧着身子,向院子里连连比划,示意胡一楠入内。胡一楠“唉唉”连声,推了车进入小院内。老翁关了门,一脸神秘状,把胡一楠请进了内室。他从瓷壸里倒了一碗凉茶,招呼胡一楠落座,随即用方言问道:“青年哥,哪里人?边兜(福州方言:旁边)厝闹鬼,千万别去。”

    胡一楠用方言答道:“尚干侬(福州方言:尚干人),就是讨碗水吃,依伯贵姓?”

    老翁说:“免贵,姓陈。”

    胡一楠见这老翁约摸有六十多岁的年纪,留着些许发白的山羊胡须,面相倒也慈善,便把凉茶一口喝尽,又递了支“红双喜”香烟给老翁,用方言问:“食薰(福州方言:抽烟)嘛?”

    老翁点点头,胡一楠便掏出火柴,划着火,为老翁点燃了香烟。胡一楠也点着了烟,环视了屋内一遭,见老翁室内靠墙一侧的案几上摆了几套线装书,桌边还摆放着一本《初刻拍案惊奇》,便问道:“依伯也是个读书人?”

    老翁笑笑,用方言自嘲道:“`卖读书,会掰册’(福州方言谚语:不会读书,却爱装模装样。掰册,掰开书册),字,会认得几个的。”

    胡一楠见桌上有个棕黑色陶土罐,束口、大肚,陈依伯正往里弹着烟灰,便轻轻拿起端详了一番,知道这物件叫“薄胎酱釉器”,是宋代福州南台岛洪塘窑的产品,便问:“这乇(福州方言:东西),有卖吗?”

    陈依伯说:“不值钱乇,有挃(福州方言:要,想要),拿。”

    胡一楠问:“陈依伯要卖多少线?”说着,便掏出两块银圆,说,“我给你这个数。”

    陈老伯接过银圆,挨个用拇指和食指指甲轻轻捏着,在嘴上“扑”地一吹,又放到耳朵上听声,验为真货,满心欢喜,用方言道:“值这侈钱呐(福州方言:值这么多钱)?丫好,丫好。”

    见陈依伯兴致正高,胡一楠便又递上了一支烟,用方言问:“边兜(福州方言:旁边)厝里,甚毛(福州方言:什么)情况?”

    陈依伯把银圆掖好,用方言道:“有鬼。”

    胡一楠故作惊惧,问:“甚乇鬼?”

    陈依伯瞪大了眼珠子,直视胡一楠,用官话问:“田螺姑娘的故事,你知道吗?”

    “田螺姑娘”的故事,盛传于闽省侯官、闽县一带,说是晋安帝时,有一侯官人名谢端,少丧父母,无有亲属,由邻人收养。此少年夜卧早起,躬耕力作,不舍昼夜,一日,从田间拾一枚硕大的田螺,见那田螺花纹美丽,不忍煮食,便将大螺置于水缸之中养育了起来……在这以后,每次下田劳作归来,便有饭菜飘香……谢端为探知究竟,一日鸡鸣而出,半路潜回,于篱外窃窥,见一女子从螺壳内潜出,至灶下燃火煮饭。谢端至灶下问:“新妇从何而来,而相为炊?”女子答曰:“我乃天帝所遣,水素女是也。天帝哀卿少孤,恭慎自守,故使我权为守舍饮烹。十年之中,使卿居富得妇,自当归去。”

    ……这个故事,胡一楠自然不会陌生,这会听陈依伯提起,便问道:“依伯的意思,这边兜(福州方言:旁边)厝女界(福州方言:女人),是个‘田螺姑娘’?”

    陈依伯大摇其头,一脸鄙夷:“这疯婆才不是‘田螺姑娘’,她是`蚯蚓精’,害人。”

    胡一楠诧异:“‘蚯蚓精’?”

    陈依伯说:“是这样,整日花里乌糟,白面婆(福州方言:娼妓)一样。”

    胡一楠想知道更多细节,便引导着陈依伯的思路,问:“有意思,‘蚯蚓精’的故事,我还真想听,依伯,讲啦讲啦。”

    陈依伯兴致渐高,操着官话说:“这‘蚯蚓精’慕‘田螺姑娘’貌美,百般纠缠而不得,遂起了坏心,盗了这田螺壳而去……”

    胡一楠急问:“那后来呢?”

    陈依伯摇头晃脑,说:“这‘蚯蚓精’身小,这`田螺壳’大,`蚯蚓精’便掘地三尺,意欲遁走,村民撒了盐,救出了‘田螺姑娘’,也让这‘蚯蚓精’现出原形……”

    胡一楠理了理思路,又问:“这女子,就是‘蚯蚓精’唻?”

    陈依伯从床头拿来一本被旧的万年历,翻了翻,指着标了印记的农历的一个日子说:“农历这一日,半暝(福州方言:半夜),全村的犬囝(福州方言:狗)狂叫了一夜,隔一日,边兜(福州方言:旁边)厝里侬(福州方言:人)再没看见。有意思吧?”

    胡一楠颇感惊讶,问:“这之后,便有闹鬼的传闻?”

    陈依伯压低了声音,带了些许卖弄的意味,改用官话说:“更奇怪的是,保长的二公子,也泥牛如海,了无踪迹。”

    胡一楠饶有兴致,问道:“这保长的二公子叫什么名,做何营生?”

    陈依伯说:“叫陈福贵,做什么营生却不知道。”

    当晚,夜深人静时分,胡一楠用几块光饼1填饱了肚子,在一堆杂草丛中藏好了脚踏车,换上了一身皂色衣裤,腰揣一把贴身短刀,沿着“鬼屋”的院墙,绕至后门处。他屏住呼吸,掏出短刀,小心翼翼地拔动门后门闩,片刻,门内“叭嗒”传来了门闩松落的声音,胡一楠“吱扭”一声推门而入,旋即又扣上了门闩,仄身进入室内。

    室内弥散着一股阴潮霉气,借着淡淡月光,可以看清室内陈设的大致轮廓。胡一楠缓缓挪动着身体,一步一停,脚底踩得很实。目前立脚处,应该是主家的厨房,有一座扁长的灶台,旁边靠墙处,立了个橱柜,胡一楠开了柜门,伸手往里摸了摸,里面空无一物。穿门而过,便是厅堂,可以隐约看到厅堂内摆了八仙桌、长脚供桌等物件。再往里挪动,就见到了主人家的卧房,隐约可见摆了一张大床、一架杂物柜,面东一侧,有一扇二尺多长的支摘窗,为上下左右四扇内外双层结构,里扇的糊布都已破损。胡一楠轻轻摘下下首一扇摘扇,虚掩着,再往里看,房内物件更为立体,他走到杂物柜前,开了门,手向里探着,柜内空空如也。胡一楠缓缓挪向床边,掏出火柴正欲点燃,就听到“吱——扭——”一声微响——显然,这是有人侵入的动静。胡一楠早有防备,几步挪至窗前,挪开摘窗,蹁着身体,闪身跃出了窗外,随后又支好摘窗,沿着墙根,从一侧翻墙出了“鬼宅”。片刻后,那宅内便闪动着一道光亮,左右上下晃动。胡一楠择一草丛卧下,耐心观望。约摸过了半小时光景,便发现一条黑影从后门墙角处跃出,躬着腰,窜入了一片玉米地中,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声响之后,那人便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胡一楠再次进入“鬼宅”的时候,已是后半夜。夜色凄清,月光惨淡,偶尔,有几声慵懒的犬吠声传来。突然出现的这个黑衣人,让他的神志有些错乱,他甚至有一些疑虑:这个黑衣人,莫非是冲着我胡一楠来的?如果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显然,自己一定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纰漏?他检点了一番自己近两日的所作所为,貌似正常,几无瑕疵。那么,这个黑衣人所为何来?

    胡一楠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再思忖,壮了胆,燃起火柴,在厢房内仔仔细细搜寻了一番,在床下角落处,发现了几只废弃的竹筒罐子,这些竹罐子周遭缠绕着蜘蛛网,筒身布满灰尘。显然,这些物件,未曾被人动过。

    胡一楠闻了闻那竹筒内的味道,一股淡淡的霉味飘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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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光饼,福州地区特有的一种烘烤小面饼,圆形,饼中留小孔,掌心大小。相传系戚继光发明的士兵干粮,便于携带又方便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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