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山
战婳和巧灵从峰顶回到小楼的时候,已近黄昏。
“婳儿,师尊要见你。”尹子吉迎面走了过来。
他是这里唯一的侍者,年纪三十出头,人看起来稳重且干练。
“好,我这就过去,麻烦尹叔了。”战婳快步走了进去,来到主屋前。
她抬头,打量着那块儿匾额,想起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
当时她还不明白‘松竹伴月影’是什么意思。
直到入了师门才渐渐明白,自己师父在江湖上的地位。
具体多少年前她不知道,只知道那时江湖上出现了一对儿侠侣,男子自称松竹,女子自称月影。
二人一入江湖就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好几个名门大派都在这场纷乱中销声匿迹。
后来,不知怎的,松竹与月影失去了踪迹。
再后来,玉黛峰的竹林中立起了两座小楼。
松竹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十年。
如今,玉黛峰成了江湖中人的禁忌之地,松竹老人更是传说般的存在。
就在战婳愣神之际,里屋传来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婳儿,怎么不进来?”
“来了,”战婳推门走了进去,一脸俏皮样儿,“师父是不是舍不得婳儿?”
“坐。”松竹老人还真是舍不得,“临行前,为师有话要嘱咐你。”
“是,师父。”战婳面向师父盘膝坐了下来。
“明日,让少卿送你回旸城。”
“有小舅舅在呢,师父不必担心。”战婳很暖心。
“婳儿,你是为师所遇之人中,资质最好的一个。武功虽及不上少卿,但放眼江湖,也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当初,松竹老人收婳儿为徒可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眉眼与澜心相似。
最重要的是,婳儿是天生习武的料子,再加上又肯吃苦,所以九年来武功进步神速。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徒弟。”战婳傲娇起来。
松竹老人轻声笑了下,而后面色严正起来,“婳儿,忠勇侯府好对付,但柳家和萧家……”
战婳认真道,“师父这些年传授给徒儿的可不只是武功,您放心,我应付的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不可大意?”
“徒儿明白,阴沟里的臭虫见不得光。再说,还有外祖父给我调教的几个人,足以应付。”
战婳的眸子中闪着必胜的信心。
松竹老人笑了,这种眼神似曾相识。
见师父笑了,战婳把藏在心中许久的话问了出来,“师父就不怕婳儿的这双手沾染上太多鲜血?”
自己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就是怕师父不喜她杀戮太重。
松竹老人摊开了自己的手掌,“我这双手又何曾干净?有仇不报非君子,不过……”
“请师父解惑。”战婳改坐为跪,郑重地叩了个头。
松竹老人摆了摆手,“哪有什么惑可解,只要不滥杀无辜即可。”
“朝堂若是因我乱了呢?”萧家势大,党羽众多,她还是有些顾忌的。
“乱了好,乱了就有人来收了。”
“谁来收?”
“能定天下之人。”
师父打着哑谜,战婳就更糊涂了。
松竹老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早晚你会想明白的。”
“好吧。”战婳索性也不再琢磨了。
这时,就见松竹老人从蒲团下拿出一只簪子来。
“婳儿,这青玉竹节簪是你师娘生前最爱之物,为师把它赠与你。”
战婳双手接过,“徒儿定会好好珍惜的。”
“好了,回去歇着吧。”
“是。”
翌日,战婳和师父道别后,与师兄、巧灵,三人一起离开了小楼往山下奔去。
半个时辰后,在上山的小径上遇到了正吭哧吭哧爬山的窦书铭与落平二人。
“小舅舅。”战婳挥舞着双手加快了速度。
窦书铭一抬头,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怎么自己下来了?”
“等小舅舅到了竹林,天都黑了。”战婳挽着自家舅舅的胳膊,撒娇道。
“也是,”窦书铭转念一想,又觉得失了礼数,“我来都来了,不上去给师尊请个安,怕是不好。”
花少卿接过了话头,“师父向来喜静,定不会怪罪的。”
“那好,咱们走吧。”窦书铭调转方向与众人一起下了山,骑上快马往旸城去了。
一行五人昼行夜宿,一走就是两个日夜。
在第三日的晌午,五人在官道旁的一家包子铺停了下来。
包子铺很简陋,老板是一对儿老夫妇。
“老板,三斤包子。”窦书铭几人挤坐在了一张桌上。
因为其余几张桌子都被坐满了。坐的是一些商人、护卫打扮的人。
看起来就像是寻常来往的客商。
但是,角落里一位全身拢在斗篷里的男子特别打眼。
他把兜帽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样貌。
战婳与花少卿视线相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窦书铭从商这么多年,眼力还是有的,何况这些人里还有一个旧相识。
但他不打算理会。
“包子来喽,几位客官慢用。”老板很客气。
“谢啦!”战婳笑眯眯的,她是真饿了。
他们不想找麻烦,但并不意味着麻烦会绕着他们走。
“哟,这不是窦三爷吗?多年不见,三爷可好?”一位身材微胖,小眼儿圆脸的男子走了过来,一副小人的模样。
窦书铭翻了个白眼儿,心里一阵哀叹,不理都不行,“柳耗子,你怎么在这儿?”
‘柳耗子’三个字可是把战婳给逗笑了。
就听“扑哧”一声,她嘴里的包子差点儿没喷出来。
花少卿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也不怕呛着。”
战婳接过擦了擦嘴,不再出声儿,专心吃起了包子。
柳耗子的那张圆脸就像是锅底,黑得不能再黑。
“窦三爷,何必把儿时的外号搬出来?”他本想奚落窦书铭一番,没想到反惹了一身骚。
柳耗子是京城柳家的旁支子弟,名唤柳定晟。
窦书铭挑唇一笑,“我这不是念着儿时的情谊吗?没想到惹了你不高兴,我不说就是了。”
“你……”柳定晟气极,想要还嘴,但自己是带着任务搭话的,他得忍着。
“听说窦三爷的买卖越做越大,有机会柳某定要请教一番。”
“好说好说。”窦书铭应付着,心想这人怎么这般厚脸皮?
这时,柳定晟的目光移向了战婳与花少卿二人。
他客气道,“不知这二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