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狼
窦崇光三人下山去了，战婳擦干眼泪，定定地望着外祖父离开的方向。
“娃娃，不哭鼻子了？”花少卿打趣起来。
“师兄，我不是娃娃了。”战婳对这个称呼很不满。
“在我面前，你就是娃娃。”
战婳看看花少卿，又瞧瞧自己，识趣地认命了，“娃娃就娃娃，谁叫我打不过你。”
“等你武功追上我，我就不叫你娃娃了。”
“真的？”战婳面上是惊喜之色。
“真的，”花少卿唇角微微翘起，“不过，想追上我，那是不可能的。”
“这可说不准。”就算是为了摆脱娃娃的头衔，她也要努力练武。
“师兄，我现在是不是找师父去？”战婳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不，师父暂时把你交给我带。”
“交给你带？”
“对。”
“那咱们现在做什么？去吃早饭吗？”战婳不明白。
“早饭不急，先爬山。”
“爬山？”战婳立马就垮了脸，是想死的心都有。
难道昨日爬山爬得还不够吗？
她一早起来就浑身酸痛，尤其是那两条腿，又胀又疼，走起路来好似在醋缸里泡了一宿。
“怎么，娃娃爬不动了？”花少卿一副就知道你不行的模样。
“谁说我爬不动，我这就下山再爬一次。”
“不用下山，就从这里爬到山顶，要是连这都做不到，你谈何习武？”花少卿认真起来。
战婳心一横，“我要习武，我不怕吃苦。”
她说着就迈开腿往山顶爬去。
一直默默站在边上的巧灵轻声问道，“师兄，奴婢能跟着小姐一起吗？”
“随你。”花少卿的语气恢复了清冷，“别叫我师兄。”
巧灵吓得缩了缩脖子，试探着问，“那奴婢叫您花公子？”
“只唤公子即可，还有，这里没有奴婢。”
“是，奴婢……”巧灵连忙改口，“我去追小姐了。”
花少卿抬脚也跟了上去。
入夜时分，整座竹林连同小楼都静了下来。
屋中，花少卿盘膝坐在了师父的对面。
他有些心神不宁。
老者自然感觉到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师父，婳儿的眼中藏着恨。”
“担心了？”
“嗯，徒儿怕她走歪路。”花少卿明白，恨可以支撑一个人走向强大，也可使人催生出心魔。
“少卿，难道你的心中就没有恨？”
花少卿把手附在了心口上，“有。”
“既如此，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何必执着于正路还是歪路？”
花少卿沉思良久，“谢师父为徒儿解惑。”
“嗯，你能明白就好。”
光阴易过，展眼间就是九个年头。
“师兄，今日你不必跟着了。”战婳扬着笑脸朝花少卿挥了挥手。
她刚转身，就被叫住了。
“婳儿。”
战婳愣了一下，“不是一直叫娃娃吗？”
花少卿微微一笑，“那就还叫娃娃？”
“不，叫婳儿。”
“那不就得了。”花少卿从怀中拿出一只簪子来，“提前送你的及笄礼。”
“谢师兄。”战婳拿在手里，感到了一丝清凉，“是寒玉的？”
“嗯，师兄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你要时常戴着。”
“放心。”战婳把簪子往发间一插，一扭身，朝山顶快速奔去。
花少卿望着女子消失的背影出了神。
巧灵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公子舍不得了？”
再有三个月，小姐就要及笄了。
也就是说回旸城办完及笄礼，也许京城侯府就会派人来接。
“是舍不得。”朝夕相处九年，自己早已习惯婳儿的相伴，又怎会舍得。
相信师父同样如此。
“公子放心，小姐不会在侯府待久的，毕竟那里对于小姐来说，只剩下了恨。”巧灵说着眼眶红了。
那如地狱般的一个月，现在自己想起来都心疼，何况是小姐。
花少卿没有接话，“去跟着她。”
“是。”巧灵向着小姐上山的路径快速追了上去。
这些年，小姐边习武边教她，再加上公子的些许提点，自己虽说算不得江湖高手，但也不至于拖小姐的后腿。
玉黛峰顶，冰天雪地、银光熠熠。
战婳足尖儿轻点，在这一片茫茫白雪中不断移动。
突然，就听一声狼嚎穿透山脊，“轰隆隆”，顶上的积雪倾泻而下。
战婳唇角一扬，轻松地躲避着滚滚落下的白雪。
猛然间，一只体型硕大的雪狼窜了出来，直扑正躲避雪崩的女子。
战婳不退反进，一个翻身骑在雪狼背上，抱紧它的脖子，“雪儿，快……”
雪狼速度极快，三两下就驮着战婳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不久，雪崩停止了，战婳的脸上漾起了笑容，“雪儿，怎么还是这样顽皮？”
雪狼伸着脑袋，不停地往战婳身上蹭。
“别闹了雪儿，我这次来是跟你告别的。”
雪狼像是听懂了人话似的，低低呜咽起来，声音中满是委屈。
战婳顺着它的毛发，“雪儿，我不会离开太久的，等报了仇，找到哥哥就回来。”
这头雪狼是五年前她与师兄一同救下的。
当时，雪儿还只是一只幼崽，要不是遇到他们，早就死了。
如今，雪儿是这片领域的霸主，狼群的首领。
这些年，她所有的心事都说给了这头不会人语的雪狼听。
没过多久，巧灵就找来了，“小姐，你没受伤吧？”
战婳没有抬头，依旧抱着雪狼躺在雪地上，“安心，有雪儿在，我怎么可能会受伤。”
“那就好。”
巧灵蹲了下来，盯着雪狼，“雪儿，我能摸摸你吗？”
除了小姐和公子，雪狼从不让别人碰。
战婳瞧着巧灵那副讨好的神情，烦闷的心情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雪儿，就让她摸一下好不好？”
雪狼偏头瞥了巧灵一眼，眼神中尽是嫌弃。
机会难得，巧灵可不想错过，伸手就摸上了雪狼的后背，至于狼头，她可不敢碰。
“小姐，要是侯府真派人来接……”
“在担心我？”
“嗯，担心小姐会伤心。”
战婳的心早就被伤透了，“巧灵，侯府中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不是吗？”
想起那所谓的祖母、父亲、还有‘和善’的柳姨娘，她眼底中的恨意再也藏不住了。
“小姐，他们的血脏，到时我来动手。”为了小姐，巧灵什么都愿意做。
“死，太便宜他们了。”
战婳眼中的阴厉之色褪了下去，神色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