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光影
云浮无见，光影绰绰，月色清晖照在苏葵苍白的脸上，使她更显凄惨。
一旁原本有一对暧昧情侣，可在她牵着女儿来到此处后，他们便被苏葵可怖惊悚的足部给恫吓到了，在凄冷寒风的协作下他们逃走到无影无踪。
苏葵看着这些与自己年龄相仿却与自己生活大相径庭的青年，心里升起了一丝羡慕。
她将拉着女儿的手放开，随后蹲下和她讲：“轻杳……忍一下……为了我们。”
“嗯。”
轻杳点头干脆，没有了苏轻杳对她精神的影响，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懵懂无知的纯然小女孩的灵魂。
但她还对自己自己下定的为了母亲奉献一切的决心坚定不移。
月华如珠露般晶莹剔透，素尘在蒙眬光晕里影影绰绰，微笑的氤氲遮帟了自己的狡黠。
苏葵颤动着手，只因她在苦苦挣扎，她不想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来伤害女儿。
她将汗水沾满的手搭在女儿肩膀上，腥咸的汗水浸湿了轻杳的衣服。
颤抖的手臂一次次地使苏葵使出力溃散到空气中。
混浊不清的泪水在她眼角拆做两行，将她脸庞上的尘土携带落地。
“抱歉……我……”
“妈妈，来吧，轻杳没问题的！”
轻杳轻快地鼓励着苏葵，她期待着母亲对自己的宣泄，她爱母亲。
脉络血丝将苏葵凹凸不平的眼珠所撑起，原本晴明的眼眸被温热泪水所模糊不清。
她盯着轻杳，嘴角留下了因为用力过猛将唇咬破所留下的血液，甘甜的，是轻杳的味道啊。
她将手抬起，下一刻便要将轻杳打倒于地面沙子上。
可是她并没有，她将手指朝着自己脚指伸去，噗嗤，粗糙木刺在她脚趾上连接着血丝肉糜被拔出。
“不能啊！”
她痛哭着，她嚎啕大哭着。
“你，在我脑子里滚出去，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苏葵否定了自己刚冉冉升起却根深蒂固的可怖想法。
她想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想将自己的疼痛悉数转嫁到女儿身上，原因是父亲对自己的潜移默化。
“你说对吧？不是我的原因，是不是？”
她神情恍惚地笑了，同时将木刺抬高。
她的左手不受控制地将轻杳抽倒在地，她跳起来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和自己躯体的重量将轻杳压在身躯之下。
同时她的左手扼住了女儿的喉咙，并且正在将她的头颅往松软如浮沫的沙土里面塞。
泪水如霈雨般磅礴落下，苏葵右手握住的木刺猛然朝着自己的眼睛插来。
粗糙的木刺携带着数不胜数的痛苦与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将她的眼睛穿破，随后势不可挡地冲进了她的脑子里。
血色的月华蔓延于沙土空隙之上，逐渐攀爬到苏葵的身上，它钻到苏葵迷糊不清的视线里，将她的眼睛完全毁坏。
可这仍然没有使她停手。
在发觉这个事实后，她把粗糙木刺插进自己的左手之中，随后她又将糜烂双脚上的木刺全部拔出。
在月华朦胧的遮翳沐浴里，苏葵一次次地将木刺插进自己的关节之中。
血液凄凄惨惨地流淌在木刺模棱的脉络上，她的动作终于停止了，大汗淋漓的她浑身被汗水湿透，单薄的衣服上映照出她伤痕累累且欠缺丰满的身体。
她可以支配的右半边身体并没有被木刺所侵袭，所以她凭借着唯一可以运动的半边身体将轻杳从她的身体底下拉出来。
素尘泉流一般潺潺荡漾在地面，苏轻杳的鼻腔里此时充斥着沙粒尘土，苏葵将手指越过尘埃未定的薄雾，探到女儿鼻子旁，想要探寻到她的鼻息，可是在尘土的压抑里轻杳已经丧失了呼吸的权利。
“轻杳，刚才那不是妈妈，”苏葵用半边身子靠地，她将苏轻杳拦在怀里，妄图用自己浑身伤痕与鲜血将女儿唤回，“怪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妈妈的错。”
汗水泪水交杂，一齐在她脸上横纵穿行，她不知哪个是汗，哪个是自己的泪。
她的泪水渐渐沐醉于月晕中，转为惹眼的银色，她没有注意到这个，怀中的轻杳还没有向她说出一句话。
“轻杳……”
她恨自己的拙劣、卑贱与无能，她痛恨她自己不可容忍的缪错。
她的生活一直被父亲限制着，她没有钱带轻杳去医院。
现在在她意识里，似乎只有死守着女儿，听天由命了。
“都怪妈妈……”
苏葵的哭声变得断断续续，像是项链一线断裂，溅飞出的无数珍珠玉石一般，满怀着清晰明了向世界展露的自己的情感。
“对，妈妈还可以为你报仇，你等着妈妈，你等着妈妈，你等着……”
她突然间腾起身子，用着连身体都不能稳定的糜烂废腐的腿脚蠕动在地面上。
不管如何我都要去杀了它！
“轻杳……等我！”
她大喘着气，每用着扭曲的动作前行一步就使她心里充盈一点。
树影婆娑下，遮云蔽月的颗粒霰散于空气的阴冷里，苏葵用着坏掉的左肢着地，沙土石粒瓦砾不知不觉间刻意地混进她的血肉里，然而早已在她身体里饥渴难耐的面包虫在一见到这种新鲜颗粒后一拥而来，将刚刚进入身体的石粒所蚕食殆尽。
苏葵在黏着的月色里沿着柏油路不断爬行，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绵亘蜿蜒的血路，几只摇摆的面包虫挣扎地摆脱了苏葵陈灰的皮肤。
银色线条被她所延伸，她的眼泪一行行流下，溅落出水银般的光辉华烨。
不知爬了多久，她来到了自己、轻杳与父亲的新居。
此时黑泥正呼呼大睡在自己的幻梦中，它呼噜声震天感地，这熟悉的声音使得苏葵身体不自觉地颤动，甚至她的左半边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别害怕，为了轻杳。”
她自言自语地镇定自己，随后她克制住了恐惧，在粘稠不堪的声音中用着血肉模糊的手向前爬行。
“呵呵……你来了啊。”
呼噜声戛然而止，接踵而来的是黑泥恶心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