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到手的鸭子飞走了
秦立死了。
他用床单将自己吊死在了卫生间里。
林修缘跟贺徊赶到秦家别墅的时候，一切如常。
两人在书房里见到了秦川河。
房间里满是烟味，书桌的烟灰缸上烟头堆成小山。秦川河窝在老板椅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五官拢在烟雾后，迷迷蒙蒙有些失真。
抬眼见到林修缘，觉得跟儿子差不多的年纪，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老子辛辛苦苦赚钱，供他吃，供他喝，从小到大我给他提供的都是最好的，穿最好的，吃最好的，上最好的学校，老子甚至为了他”
他有些哽咽。
“老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婚，是为的谁？”
“这个不孝的东西。”
“说死就死，他把我这个当父亲的放在哪里了？”
儿子都已经死了，秦川河依旧在骂。
从林修缘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男人似乎永远在责备别人，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
他想说物质固然重要，可是陪伴也很重要。
一个人的童年有多重要？
一个稳定健全的人格有多重要？
一个稳定情绪，知道如何去表达爱有多重要？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他想质问，可看到秦川河此刻的嘴脸，他满嘴苦涩，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砰！”
秦川河砸了烟灰缸，烟头散落一地。
他对着外面大吼，“死就死了，没用的东西，老子现在还年轻，大不了再生一个。他的后事不许大办，直接拉去火葬场，找个地方埋了。”
秦家人个个噤若寒蝉。
林修缘觉得再在这里多待一刻，他都会窒息而亡。
有东西从二楼砸了下来，发出一道道巨响。
“把他的东西都给我烧了，老子就当没养过这个儿子，以后这个家里不许有他的任何一件东西。”
有一个相框砸落在了林修缘的脚边。
是一张穿着学士服的照片，照片中的秦立站在阳光下，嘴角带着笑。
站在他身边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同样穿着学士服。
外国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两人应该是同学，或者是朋友。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
林修缘总觉得照片里的秦立有一种娇羞的感觉。
他把照片捡起来，放进口袋。
出了门，日光晃眼。
贺徊叹了口气。
林修缘还以为他良心发现，心有感慨，没想到贺徊却一脸失落，“到手的鸭子飞走了。”古曼童一事他并没有调查清楚，尾款自然不好去要了。
之前还跟林修缘吹他有几十万呢，现在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林修缘：“”
已经开学了，贺徊也从404搬走了。
两人回到学校后，自然要各回各家。
无论秦川河给不给尾款，林修缘都想知道事情的经过，所以他还得入梦。
“我们宿舍有人，去你们宿舍，方便吗？”
贺徊愣了一下。
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拿在手里抛了抛。
他故作神秘，“带你去个地方。”
穿过男生宿舍楼后，林修缘觉得这条路越来越熟悉。
“这不是去王教授家的路吗？”
贺徊打了个响指。
“对啊，他把房子租给我了，有问题吗？”
房子里的书都已经搬走了，里面似乎正在装修，建筑垃圾到处都是，一旁的垃圾桶里还堆着几个塑料饭盒。
“你打算重装？”
贺徊点头。
“自己住，当然得住的舒心点。”他似乎想起什么，“哦，对了，回头我让装修公司的人直接跟你对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林修缘有一种被骗上了贼船的感觉。
“你租的房子，干嘛要跟我对接啊？”
贺徊摆了摆手，“钱不在你那儿吗？”
林修缘暗道，果然是被骗了。
他还想着哪里有人那么心大，大几万的钱说放别人那就放别人那，原来是等着让他做监工，给他干活呀。
“那你有什么要求吗？”
贺徊觉得麻烦，“你自己看着办，只要住的舒服就行。”
房间的地上铺着一张凉席，应该是干活的师傅们午休时用的，也是这个家里唯一能用的东西了。
林修缘握着照片躺下。
天很蓝，空气很清新。
应该才将下过雨，一旁的草地上湿漉漉的还挂着水滴。
林荫道上不时有人骑车而过，肤色各异。
这应该是秦立上大学的地方。
第一堂课，自我介绍。
秦立的英语并不流利，磕磕绊绊的说了自己的名字，来自哪儿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红着脸，头几乎要埋进桌肚了。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你好，我叫mike。”
mike有双天蓝色的眼睛，秦立觉得看着他的眼睛就像看到了海面，宁静而幽深。
mike性格开朗，热爱运动。
冲浪，篮球，健身，他样样都热爱。
他像是个太阳。
“qin，你太瘦了，跟我一起去健身吧。”
“qin，一个人太无聊了，你陪我去喝酒吧。”
“qin”
他喊他的姓的时候，口音别扭到有些可爱，有一回在一个酒局上玩真心话大冒险，mike输了，作为惩罚是要亲吻在场的一名同性。
mike想要没想，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下去。
亲完后，在他的耳边小声说，“you are so cute。”
当时他的心砰砰的跳着，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再后来，
他们谈恋爱了。
那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远离父亲，异国他乡，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每一天都情绪满满。
可临近毕业，父亲让他回去。
那个时候只要电话一响，他整个人都焦虑到不行，严重的时候连门都不想出，更别提上课了。
mike搂着他说，“没关系，大不了我去见你的父亲，他会理解的。”
秦立吓坏了，一个劲的说不可以。
那段时间，他处在分手，分离的梦魇里不可自拔。
以至于做出了许多疯狂的事。
他开始跟踪mike，开始查他的手机，看到他跟别人说笑，他就嫉妒的发疯，直到有一次他用水果刀伤了一个跟mike讨论功课的同学后，mike跟他提了分手。
秦立心灰意冷，独自回国。
回国后，他的精神状态很差。
他努力的说服自己要振作，可没有用。
他参加选秀节目，努力融入大家，努力让大家看到他积极阳光的一面。
可唯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身体已经腐朽。
已经没救了。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黑纱一样的衣裙，涂着鲜艳的口红，眼角微微上挑。
她对着他勾了勾手指。
“我可以帮你实现一切你所想的，你能给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