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看谁家的牛在天上飞呢
程伯所住的地方是老式的居民楼。
小区里绿树成荫。
斑驳的外墙掩在大片的绿色中,有一面墙直接被爬山虎所覆盖,远远望去,像是荒废的鬼宅。
小区并无门卫,门口的一边堆着成山的垃圾。
苍蝇乱飞,气味难闻。
往里走一段,才看到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用红笔写了个大大的拆字。
“这得造就多少拆二代啊。”
林修缘嘴上羡慕。
“瞧你这点出息。”
贺徊无情的嘲笑着,“这样的小居室,撑死了也就赔个几百万吧,那才多少?”
林修缘也学着他的样子,扯了扯嘴角。
“那请问贺先生,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啊?”
贺徊脱口而出。
“不多,不多,也就几十万而已。”
“赚钱不是最容易的事吗?我要真想赚钱,别说几百万,上千万,几个亿那也是顺手拈来的事。”
他说的轻飘飘的,就跟钱是他家造的一样。
林修缘翻了个白眼。
指着天空,“咦?你看谁家的牛在天上飞呢?”
贺徊:“”
两人敲了很久的门,里头才传来脚步声。
程伯穿着灰色的毛衣,身上披着件外套,“是你们啊?找我有事吗?”门半开着,他的手把在门上,似乎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贺徊径直推门进入。
家里很整齐,家具都是老式的。
“你跟秦立关系如何?”
程伯给两人倒了水,在桌旁坐下。
“说句不怕二位笑的话,小立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我孩子都在外地,这几年我年纪大了,他们让我辞职去他们的城市,可是我觉得我还能干得动,而且”
他顿了下,“名义上我们是主仆,是雇佣者和被雇佣者的关系,可我看小立跟看我自己孩子似的。”
贺徊盯住了他的眼睛。
“你现在很困。”
程伯的眼睛眨呀眨,可却没立刻睡着。
“我头好晕啊”
贺徊眉头微蹙。
伸出食指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下。
程伯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的防备心很强,你估计没多长时间。”
林修缘郑重的点头。
“好,我知道了。”
这似乎是程伯的家。
不过应该才装修过的吧,墙面和家具还是簇新的。
程伯打开衣柜的门。
“小立,出来吃午饭咯。”
他哄了半天,秦立才从衣柜里钻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秦立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白净,乖巧。
他好像才哭过,眼睛肿的很高。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其实就是极其家常的饭菜。
吃完饭,程伯拿了热毛巾给秦立敷眼,“可不能哭了哦,不然晚上回家被你爸爸发现,又要罚你跪一夜了。”
秦立小小的手攥着他的衣服。
仰着小脸看他,“程伯,你可以当我爸爸吗?”
程伯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真是个傻孩子,你爸爸可是有钱人,我就是个穷打工的。”
秦立不懂,垂下眼皮。
眼看天色渐晚。
他有些不安,离开的时候,又问。
“程伯,我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吗?”
程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好,程伯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他从一旁的饼干盒子里找出了一把备用钥匙,又用红线穿好,挂在了秦立的脖子上。
秦立低头把玩着那把有些生锈的钥匙。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从脖子上取下来,小心的塞进书包侧面的小口袋里。
画面一转。
依旧在程伯的家里。
房间拉着窗帘,严丝合缝的连一点光都没有。
“死死死”
“死,都给我去死吧”
“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都该死”
应该是少年的声音,声音有些尖利,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高兴。
有利刃刺入肉|体的“噗噗”声。
屋子里满是血腥味。
少年的背,清瘦,可手臂却疯狂的挥舞着。
“我要剥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
“我要喝你们的血,我要吃你们的肉”
“我要”
声音里带着癫狂。
“吱呀!”
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少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双手抱着头,浑身发颤。
“爸,我不是故意的。”
“你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程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也吓呆了,愣了很久,去阳台拿了拖把。
等把屋子里清理干净后,他慢慢的走到角落里。将少年抱在怀里,低声安慰,“别怕,别怕,程伯在呢,这是你和程伯的秘密,程伯什么都不会说的。”
少年细瘦的胳膊,死死的抱着他。
“啊”
一阵强烈的拉扯感传来,像是有人在他的腰上绑了根绳子,然后将他大力的往后拽着。
林修缘睁开眼。
眼中有点点怒火。
程伯也醒了,眼中短暂的迷糊劲过后,看向林修缘二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林修缘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明明就知道秦立这些年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些也都是一条条的生命啊。”
林修缘看到垃圾桶里那些带着毛发的血肉。
他就知道。
那是猫。
也明白为什么在秦立的记忆里总会有一只黑猫出现。
因为在秦川河超强的控制欲下,秦立已经变态了,长期压抑的心理找不到出口,终于在某一天得到释放。
而释放的途径就是那些弱小而可爱的小生命。
程伯一脸苦闷。
林修缘大吼,“你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他病了,他是病了”
程伯的老眼里闪着泪光。
“不不可以的,要是老爷知道少爷得了神经病,他会把他锁在家里,把他像一条狗一只猫一样关在家里一辈子的,可他是个人啊。”
“老爷一辈子要强,是绝对不会允许家里出现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儿子的。”
“所以,不能送。”
“可是那孩子太痛苦了,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
“所以我去喂流浪猫。”
“反正没有吃的,它们不也会饿死冻死的,不是吗?”
林修缘颓然,他松了手。
人的思想是固执的。
无论他费多少唇舌,永远也说服不了这些人。
平等的对待每一个生命,不该是基本的素养吗?
他不懂。
贺徊依旧冷静。
“养小鬼的事?”
程伯摆手,“不是我,我知道那不是个好东西,邪性的很,我要是知道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去养小鬼的。”
林修缘觉得他没说谎。
贺徊又问。
“除了你这,秦立还有经常去的地方吗?”
程伯思索了一会儿,摇头。
“自从他出国回来后,他就不经常来我这儿了,我总觉得那孩子不一样了,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