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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妈妈和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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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

    万籁俱静。

    一行人打着手电筒在林间穿梭,微弱的光被黑暗所吞噬,只余脚下的方寸之地。

    领着他们找到尸煞母子的坟墓后,带路的人说了一声就跑回去了。

    牛犇将带来的铁锹往地上一扔,“切,瞧那熊样!”

    墓碑上的字迹有些年头,模糊能认出写的是:陈广盛妻儿之墓。

    并无妻子的具体名姓。

    牛犇嘟囔着道:“原来陈癞子叫这名啊。”

    陈癞子因为头上长了癞子而得名,再加上人又老实,长的又不是太好看,所以一直没能娶到老婆,后来出去打了几年工,存了点钱,托人从南方买了个媳妇。

    贺徊将带来的糯米,公鸡血,生石灰照例画了圈。

    又用朱砂写了符箓,按照五行之法埋在坟墓周边,等做好这一切,他大手一挥。

    “开挖。”

    “呸呸!”牛犇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弯腰干活,才将下过雨,泥土松软,挖起来倒也不费劲,挖了几锹后,才觉察出不对劲。

    林修缘和贺徊两人一左一右站着,像是监工。

    而他就是苦命的长工。

    贺徊抬了抬自己的手,示意受伤了,不能干活。

    牛犇又看了一眼林修缘。

    得嘞。

    一个两个都受伤,合着活就该他一个人干呗。

    他干的哼哧哼哧。

    不一会儿就冒了一头汗,“吭”的一声闷响,铁锹插下去的瞬间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寂静的夜里,令人牙酸的声响。

    牛犇的心猛然一缩,吓的将手里的铁锹扔得老远,跑到了贺徊的身旁站定。

    “挖挖挖到了”

    “呼呼呼”

    一阵阴风吹过,林修缘觉得后脖颈一凉,跟着坟墓里就冒出了大团的红色烟雾。

    血雾里出现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

    女人皮肤黑黑的,头上戴着银饰,身上穿着蜡染的衣服,很有特色,她的双眼里有着冰冷的恨意。

    那些恨意像是冰锥一样直直的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画面一转。

    林修缘似乎看到了什么。

    天蓝蓝的,白云朵朵,群山苍翠。

    鞭炮声不绝于耳,众人簇拥着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半秃,身材矮小,因为穿着不合身的西服,愈发显得人瘦弱。

    他的脸上有着羞涩的笑,在众人的起哄声里,去牵新娘子的手。

    新娘子一脸不高兴,打开了他的手,开口说了什么。

    叽里呱啦的应该是方言。

    众人听不懂,大笑,以为新娘子害羞了。

    可林修缘听懂了。

    新娘子说的是:我要回家。

    夜晚,等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后,陈癞子醉醺醺的进了房间。

    房间是新裱糊过的,中间还悬着五彩的丝带,窗户上贴了喜字,连被褥都是大红色,很是喜庆。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新娘子,越看越喜欢。

    嘟着嘴去亲的时候,却被新娘子一巴掌打翻在地。

    他火了,借着几分醉意,反手给了新娘子一巴掌。

    力道之大,打的新娘子趴在床上好半天没能起来,他嘴里骂骂咧咧,“你他妈是老子花钱买来的,要是不听话,老子就打到你听话。”

    新娘子听不懂,只一个劲的哭。

    有带着烟酒臭味的吻落了下来。

    婚后,因为语言不通,新娘子大多都躲在家里不出门,再一个陈癞子也不许她出门,生怕村子里的人别有用心带坏了他好容易娶回来的媳妇。

    没过多久,媳妇怀孕了。

    她吐的厉害。

    陈癞子高兴极了,杀了一只母鸡,熬了鸡汤给媳妇补身子。

    新娘子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看着东边发呆。

    偶尔会说出一两个极短的句子。

    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妈妈”两个字。

    女人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无人的时候她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捶打自己的肚子,嘴里骂着些难听的话。

    直到有一天陈癞子去县城办事,要去两三天。

    等陈癞子走后,她别开了门,趁着夜色悄悄进了山。

    她似乎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那个收了钱把她卖给别人的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她一个人在山里走了很远很远。

    因为月份大了,行动不便,再加上没什么吃食,她很快就走不动了,她靠在一颗大树下喘息,眸子里有了决绝的神色。

    她跪在地上,用树枝开始刨坑。

    也不知挖了多久,坑终于挖好了。

    此时她已经快虚脱了。

    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滚进了坑里。

    她太累了,眼前的光炫目刺眼。

    朦朦胧胧间她听到了有人在喊她。

    那是她妈妈的声音。

    悠长而带着一种特有的音调。

    像极了儿时的傍晚,妈妈站在家门口大声喊她回家吃饭时一样。

    “丽丽”

    “丽丽啊”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家”里。

    那个她无比讨厌的地方。

    男人阴测测的看着她,“你想带着我儿子去哪儿?”

    她知道自己要挨打了。

    她下意识的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就是不求饶,也从不哭。

    越是不哭,男人就打的越狠。

    婴儿手臂粗的木棍打断了好几根,最后还是陈癞子打累了,才停了手。

    到了深夜。

    她撑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摸进了厨房。

    林修缘着急的大喊,“不要啊,千万不要干傻事。”可他知道无论怎么喊,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她走到床边死死的盯着已然睡的跟死猪一样的陈癞子。

    林修缘以为她会手起刀落的。

    可站了一会儿,她就走了。

    她走到堂屋角落里的一张竹床躺下,先是在自己的双脚上划了两道口子,又在自己的双手手腕处划了口子,最后在眉心处盯入了一根桃木钉。

    桃木是她从后院的桃树上取下的,认真的打磨了很久。

    一下,

    两下,

    女人一手举着锤子,仿佛全然不知道疼一样。

    林修缘急的大喊。

    “不要,不要啊”

    血慢慢的流着,顺着竹床流了一地。

    女人的双眼里充满怨毒之情,死不瞑目,她的双眼圆睁,死死的盯着房顶。

    “呔!”

    一道厉喝,犹如晴天霹雳炸在耳畔。

    所有的画面急速退去,眼前又恢复了夜的黑。

    林修缘瘫在地上,满脸泪痕。

    他失神的望着被挖开的坟包,到底是怀带着怎样的恨意,才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他不懂,

    也不想懂。

    “呼”

    又刮了一阵风,一道黑影借着夜色,迅速的朝着林修缘飞去。

    “小心!”

    有人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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