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不用自卑
23:18。
贺徊看了一眼墙上的圆形挂钟，又看了眼燃了将近三分二的线香。
临近零点，阴气渐浓。
而林修缘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贺徊心情无端有些烦闷，他将窗户打开，有夜风吹了进来，伴随着一声声的蝉鸣。
烦躁。
他“砰”的一声将窗户关上，一并将那些扰人的噪音隔绝在窗外。
无意间又瞥到了挂钟上的时间。
23:20。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他走到林修缘的身前站定，男人睡的很安静，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眼睛紧闭，透过眼皮可以看到眼球剧烈的动着，显然情绪很不稳定。
贺徊单手结印，食指点在他的眉心。
“醒来！”
林修缘然睁开眼，眼中还残余着怒气，待看清周围的环境，紧握着的拳头才慢慢松开。
他醒来没多久，身旁的王东升也醒了。
“孩子不是你的，你当时为什么要承认？”
林修缘突如其来的一问，倒是把王东升给懵了，他愣了好久，眼神才渐渐清明，继而眼皮垂着，“她还年轻，我不能看着她死。”
他说出了在梦境里同样的话。
林修缘一时语塞。
因为吴秀秀的事，村长以及吴明明几乎都要生吃了他，可王东升愣是一声不吭，将这个锅扛下了，任打任骂。
真男人。
林修缘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贺徊满脸的不耐烦，朝着林修缘抬了抬下巴。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林修缘点头，又看了王东升一眼。
王东升从床上坐了起来，挨着床边坐着，“几十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我禁不住的？”
“白小军。”
林修缘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王东升想起了这个人。
白小军是跟他们一起下乡的知青，个子不高，满脸青春痘，因为又瘦又矮总是被人欺负，王东升性格温和，所以跟他关系不错。
在他的印象里白小军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怎么会是他？”
贺徊冷哼一声。
“别忘了他始终是个男人。”
是啊。
他是个男人，即便身材再矮小瘦弱，对付一个女人也是绰绰有余。
王东升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麻烦问一下秀秀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贺徊抱臂倚在门口的位置。
“五绝”
刚说了两个字，林修缘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借着这股冲劲把他往外推。
“那个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还得上班，其他的回头再说。”
林修缘几乎逃也似的出了王东升的家。
防盗门关上后，他靠在走廊的墙上喘着气，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开锁的，办证的，密密麻麻几乎遮住了原本白色的墙体。
“贺徊，你以后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过过脑子，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
贺徊：“你都说别人了，他们的感受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林修缘：“！！！”
他无言以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往楼道外走去，脚步声很重，楼梯间的声控灯渐次亮起，又很快熄灭。
贺徊一脸不解，摊了摊手。
这人的气性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给他脸色瞧。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着，不过他人高腿长，刚出楼道没多远就追上了林修缘。
“什么是五绝炼鬼阵。”
这个阵法光听名字都让人觉得不舒服，林修缘这几天经历的太多，许多事情还未来得及消化，以至于这会才想起来问。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这是一种以五行为基础的困鬼之法，若只是一个困字倒也罢了，偏创建此法之人心思恶毒，要以一个‘炼’字，将被困阵法中的灵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修缘气的牙根痒痒，骂了句“艹”。
贺徊勾了勾唇角。
“你也会说粗话？”
林修缘没功夫跟他贫，“该死的白小军，糟蹋了人家姑娘不说，还死了都不放过，要是让我见到他，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贺徊看了眼他露出的小虎牙。
觉得此刻的林修缘就像个装牙舞爪的泰迪犬。
毫无战斗力可言。
“倒也不见得，能布置出五绝炼鬼阵的定是行家，那个白小军以你对他的了解，他像是会术法之人吗？”
白小军？
两次入梦，林修缘基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吴秀秀和王东升的身上，对其他人倒是没过多的关注。
再加上白小军又瘦又小的存在感极低。
林修缘除了记得他长了满脸的痘之外，其他还真看不出异常，他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骨碌碌”
小石子滚落很远，掉进一旁的草丛里。
“照着他的阴暗的性格，要是他真的会术法，估计对付的应该不止是吴秀秀一人。”
贺徊不觉点头。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进了死胡同。
两人一路无话，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咦？”
林修缘惊呼一声，“好奇怪啊，我这么晚出门居然也没事。”从小到大只要他晚上出门，必定会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
以至于他养成了到了晚上打死也不出门的规律。
“而且”
他大大的眼睛里都是疑惑，挠了挠头发。
“除了入梦之外，我都没做过那个梦了。”
贺徊脱了上衣，将毛巾往肩上一搭，往卫生间去了。
男人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腰腹间的肌肉像是搓衣板一样，林修缘本就想问问他原因，目光自然在他的身上，看到贺徊的身材后，又悄悄的移开了目光，耳尖一阵发烫。
“你也不用自卑”
卫生间门关上的瞬间，从里面飘出来这句话。
林修缘：“！！！”
他朝着卫生间的方向竖起了拳头，又撩开了自己的衣服，望了望自己平坦的小腹。
“谁谁自卑了”
贺徊似乎累极，洗完澡就上床躺下了。
林修缘进浴室的时候，里面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香气，花洒打开的一瞬间，有冷水洒了下来，激的他浑身一个激灵，赶紧调了水温。
贺徊本来是想睡觉的，可刚有了睡意，隔壁床位传来了“滴滴”的震动声。
他伸手拿过手机。
【四头牛：羞羞，这两天忙什么呢？】
后面的消息看不见了，他胡乱点了两下，跳出了解锁画面。
正琢磨着如何解锁，林修缘冲了过来，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唉，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道手机是私人物品，不能随意看的吗？真是”
贺徊脸不红，心不跳。
“羞羞？”
“一个大男人取这样的外号，啧啧”
林修缘的脸登时红了起来。
“你管我。”
才将洗过澡，男人的脸红扑扑的，气鼓鼓的样子倒是有点可爱。
贺徊侧着身子，一手撑着额。
极其八卦的问了句，“女朋友？”
林修缘没理他。
“男朋友？”
林修缘没好气的回了句。
“我发小。”
贺徊觉得没八卦可聊，又躺了回去。
林修缘等头发干的空档，拿起电脑输入了白小军。
出来的条目五花八门。
他一一对过，没有一个符合的。
他恹恹的趴在桌子上，盯着电脑屏幕看，没过一会儿电脑屏幕黑了，映出一张愁苦的脸来。
“贺徊！”
他喊了一声，没想到床上的人居然应了。
“你能先把秀秀放出来吗？”
贺徊习惯性的冷哼一声，“放出来干什么？大杀四方？让整个海城大学，乃至半个海城给她陪葬？”
林修缘不说话了。
他关了灯，爬上床躺下。
可是越想越气，凭什么好人要遭受这样的磨难，坏人却依旧可以躲在暗处，逍遥自在。
一肚子气无处撒，只能将空调被滚成一团，狠狠的揍着被子。
“哼哼嗯嗯啊啊”
声音着实有些不雅，再加上林修缘是使了大力，床自然也跟着晃了起来，连带着旁边的床也有了震感。
“你在干什么？”
贺徊黑着一张脸。
“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林修缘一跳，他支支吾吾的道：“没没干什么啊”
贺徊习惯性的冷哼一声。
“没干什么床晃的这么厉害？”
林修缘起初没多想，只说自己心里有气在打被子。
贺徊反问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信啊，不醒你开灯看看。”
林修缘直接坐了起来。
“我可不想脏了我的眼睛。”
阴阳怪气的声音终于让林修缘反应了过来，他撑大了眼睛，结巴着道：“你你不会不会以为，我在那啥吧”
贺徊没有回答。
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修缘觉得自己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小声的嘟囔着道：“就算那啥，我也得背着人啊，怎么会当着别人的面，那不成变态了吗？”
贺徊翻了个身。
林修缘不想再解释了，泄愤似的又锤了被子两拳。
“要不是你突然把我拉回来，我还能多揍那家伙两拳。”
话音落，贺徊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
林修缘被他些微拔高的声音给镇住了，下意识的回答，“就是你拉我回现实的时候，我正在打白小军呢。”
“你该知道，你只是入梦，不可能跟记忆里的人产生接触，更别提打人了。”
贺徊的眼睛在暗夜泛着光，神情格外的严肃。
林修缘后知后觉，也跟着坐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揍白小军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