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忿的朴正新
“这个，那个，我想起来明天还有晨会，不早啦，翠花。咱睡吧。”明刚往下一滑，逃出臂圈。从床头柜取出一只眼罩，戴了上去。
翠花看着这男人泰然朝上，不见表情。刚暖起来的热情顿时烟消云散，真想狠狠拧他一把。又一想，唉，算了，这三年来，不天天都是这样嘛。
心下麻木，拧灭了台灯：哼！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明刚这人也挺好。就是为啥整天抖音上刷着小妮儿，对我却无欲无求。
搞不明白，算了，睡吧。将枕头一夹，见周公去了。
巩城最繁华的写字楼，德枫·香谢里。
佳丽三千办公室里，王三石刚和公司里的手下从外面拍完主播小短剧回来。
“我跟你们说，我最近从县城搬到村里，我发现农村偷汉子、小寡妇之类的题材一点都不比都市里的出轨、感情戏的热度低。今年农村八卦得当成重点搞。”
巩城佳丽三千公司，是王三石一手创办的mcn网红矩阵公司，啥叫mcn，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公司，下面有很多网红，女的为主。广撒鱼，这个不火那个火，火了万一有天塌方了，还有其他主播，这样增加了公司的成功率，避免了整个公司倒塌的风险，分摊了风险。
公司旗下有各种女主播，有跳舞的，有带货的，有情感的，有游戏的，有说车的，有短剧的，有搞笑的，有颜值的，有美食的，类型太多太全了。
张如如原来就是跳舞主播，原先自己干，但一直不温不火。后来加盟了佳丽三千公司，让王三石愣中了，使劲投流，打赏，才火起来了，后来干脆直接跟了王三石。
最近“农村小寡妇、偷汉子”类型的短剧题材大火，城里的人看个新鲜，农村的人感觉写实，好几个短剧女主角的粉丝都爆了。
“这农村小媳妇们的生活可真劲爆啊。”有个男文案感慨。
“农村就是这。老头们娶媳妇难，婚前百般用心，高价娶了媳妇。婚后欠一屁股债，不是死命挣钱。就是心情沉重，不懂浪漫。对媳妇们都倦怠类很。”有个女化妆师替小媳妇们鸣不平，数落男人的不是。
“这也不能完全怪男的。现在好多看那各种霸道总裁看傻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玩那约会平台。老头们回家，一点好脸都不给。饭是冷的，心是热的。大铝锅没汤，对话框有光。”一个男主播针锋相对。
“行啦，行啦，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是探讨题材。”三石赶紧止住。
“咦，他刚才这个思路好啊。这约会平台其实是一个人尽皆知却很少公开的内容。要不，咱这次的短剧主题就弄成‘小寡妇门前是非多，一天门口五六个’”。女化妆师灵感突现，虽然男主播的话让她挺不舒服。但是他说的现象确实存在。
“不错，不错。这个想法很不错。不过，关键是，你这个小寡妇门前来客多，也没有体会出‘约会平台’这个元素啊。”男主播补充了一点。
“这个好办，就整个‘附近人’、‘摇一摇’什么的，这不就来了。就写小寡妇在家没意思，手机摇人摇来四五个。就这么整。”王三石不愧是老板，一出手就已经是这个分段的极限。
“小张、小李，你俩找找公司旗下合适的主播。小刘，你负责方案、台词。诗诗，你负责妆造。”王三石马上把工作安排了下去。
“那个，正新，拍摄的重头戏就交给你了哦。画面在合规的范围内，一定要劲爆，能多劲爆，就多劲爆。稍微擦点小边什么的，也无所谓。咱旗下主播多，万一让和谐了，找其他的顶上。”三石着重交待了正新的工作。
朴正新坐在旁边，闷不吭的，面有难色。朴正新以前因为一段感情，主动放弃了好大学，陪女朋友去了一所破大学。但是没有放弃自己喜欢的摄影专业，一直跟着网上自学摄影。不过加上一没名气，二来摄影耗材实在是太贵，正新拍摄挣的钱，有时候连个镜头都买不起。
“你上回那个拍的太过文艺了，没有视觉张力。”三石交待。
三石打开抖音，播放起上次正新拍摄的那期小短剧，一个农村小媳妇在竹林里砍竹子挖野菜，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男人，敲门，小媳妇在门后犹豫、踌躇，满脸彷徨，最后下决心开了门，那男人进来却彬彬有礼，轻声细言，两个人最后情谊缠绵，画面戛然而止，镜头模糊转场。
“你这拍的太文艺，农村人根本欣赏不动。咱要整就整点劲爆的，最好男的，一脚把门踹开，小媳妇慌的不成样，钻进大水缸，野男人一下子掀开水缸盖子，将盖子扔向远处，一把把湿了身的女人揪出来，给个细节特写，加点暴虐的感觉。”王三石已经把细节都描绘好了。
“可是只有温柔与朦胧，才是最好的观感，是对农村女人最好的尊重。”正新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我懂我懂”，三石拍了拍正新的肩膀，“我知道你原来也是类似朴树那样的才子，可是正新啊。咱是活在现实中，不是活在空气里，虽然你也姓朴。但是你还需要先走这条俗路来证明自己不是？”
“可是，我觉得农村人未必不懂高雅。”正新还是固执己见。
“正新，你还是有点不成熟。所谓曲高和寡，步子迈太大，容易扯到那玩意。我年轻时，也是想着整点高端的，可是有人看吗？有个卵啊。现在就是欲望横流的社会。别看都市里大家开名车，戴名表，实际上好多背后都低俗的很。今年这经济形势你也知道，各行各业都卷疯了，咱们正是要抓着这下沉市场。”王三石对正新是最有耐心的，不为别的，这个正新确实有才，要不然换其他人，按王三石的执行力，早黑脸让他滚蛋了。
“可是咱为啥就不给农村人播点稍微高雅点的呢？农村人怎么了？农村人不也需要提升精神世界吗？就是你们这群人害了农村人！”正新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其他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正新和三石，三石握紧了拳头，重重往桌上一捶：“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正新起身道：“老板，我肚子有点疼。”就出门了。
“老板，你太惯他了吧。”女化妆师说道。
“还是得让他试试，别人的镜头语言，和他不一个量级。”三石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这种调节能力恐怖如斯。
“他咋能嫩牛逼类？”男主播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