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先天精神病体
道观中
一道士打扮、两鬓斑白、面容消瘦的中年男人，看着自己手中卦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此卦名为困卦，而这卦象之中的困字，代表着困境。
困境，犹如深陷沼泽，让人无法自拔，亦或是前路未知，道路凶险，是大灾之象。
祁止怔怔出神，此卦是给他自己算的，常言道，算命不算己，但祁止虽为道士，却是对这些，始终都不太相信的。
一次突发奇想，祁止竟为自己算得了此卦。
本来图着一乐，但祁止接连几天都算到了一样的卦象。
这可让受不了世俗，选择出家当道士的祁止心头一怔。
一种难以言状的预感，让祁止突然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也罢。”
沉思良久的祁止轻吐一声，大有一种解脱之意。
不久后，微风拂面，殿堂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青年刚一跨进殿堂就大口喘息道：
“师傅，您怎么这般着急唤我过来，我这刚下山才没一会呢？”
祁止眉头微皱，看向眼前这位少年：
“你说说你也不小了吧？怎么还是莽莽撞撞的，这让为师怎么放心把这乾元观交给你。”
“师傅，徒儿从没考虑过这种事情，再说了，师傅您老人家还好好的，干嘛要将这道观交给我啊？”
祁止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罢了！”
“为师近来为自己卜得一卦，似有什么，在冥冥之中牵引着我。”
祁止顿了顿：“此次下山不知何时能归，你且听好了，从今天起，这乾元观就交给你了。”
随后，祁止毅然转身，大步朝山下走去，只留青年一人在原地愣神。
师傅这就走了？把这一年都没几个人来的乾元观交给我了？
突然，这少年好似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朝山下大声喊道：
“师傅你走了谁给徒儿做饭啊！这山上可点不了外卖啊？”
正在下山的祁止，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也该学着独立了。
想罢，祁止便继续向山下走去。
西郊一处墓园，一个道士模样的男人，坐在某处墓碑前轻轻地擦拭着，此人正是前不久刚告别徒弟下山的祁止。
看着眼前母亲的照片，祁止不禁百感交杂。
要说起自己的母亲，那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祁止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自己的母亲了。
祁止的母亲是60末70年代生人。
听母亲说祁止姥爷是地主家的儿子，只因青年时染上了赌瘾，钱财尽散，家道中落。
好的事没让祁母赶上，坏的事倒是接踵而来。
祁母小时候，家里根本吃不起白面，大米之类的食物，碍于以前大户人家的面子，祁家人也拉不下脸来去找别人借粮食。
祁母说自己25岁之前，都是吃糠咽菜，没吃过什么水果，连方便面，火腿肠这种东西都有没见过。
可想而知，祁母的童年是何等地悲惨。
受于当时封建思想的影响，初中没毕业的祁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能嫁到一个好人家上面，做家庭主妇就是当时祁母最大的梦想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一次找对象就出大事了。
这些事情都是祁止工作多年后，从老一辈人口中得知，祁母对这些往事一向是避而不谈的。
由于年轻时祁母还算有几分姿色，很快就被一个小混混看上，当时祁母也并不在意这些，两人就在一起了。
不过，没多久这件事情就被祁母的家人发现了。
因为这混混并不是本地人，祁母家人就想调查下此人的根底，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此人之前竟坐过牢，而且刚放出来没几年。
得知此事的祁家人，还怎能放心两人继续在一块，说啥也不让两人再见一面，还把祁母偷偷藏了起来。
这下惹的混混不乐意了，三天两头就去祁母家闹上一闹，让祁家人把祁母交出来。
听说是要带祁母远走高飞，还威胁祁家人，如若不交的话就天天来闹，让祁家人甚是头疼。
正当祁家人一筹莫展之时，祁母在外当兵多年的哥哥，复员回来了。
听到家里遭遇此事，祁舅顿时怒发冲冠，当即就去把混混修理了一顿，并扬言，如果再让他在附近见到混混，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祁家人倒是开心，自认为家里顶梁柱回来了，此次出手教训混混，这人也应当知难而退。
没过多久，就把这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一家人沉浸在相聚的喜悦当中。
不过，这样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一件噩耗便传入祁家人耳中。
小混混被打后，自是不甘心，定要报复祁家之人，在蹲点了几天后，终于等到了落单的祁舅。
混混趁其不备，上去两刀就扎在了祁舅的身上，还放言说，要把祁家人一个个的都杀光。
祁舅被送往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在报警也没得到结果后，祁家人害怕被此人报复，又怕祁母得知哥哥被害与自己有关，就以介绍对象的名义，让祁母去找正在偏远县城打工的姐姐。
祁姥和姥爷，则留在家中偷偷处理祁舅的后事。
祁母没有多想就前往县城了，没过多久，在其姐姐的介绍下，很快便和一名姓陈的男人结婚，并怀有身孕了。
一年后，祁止的大姐出生了，取名为陈彤。
长时间和哥哥没有联系的祁母，也隐隐觉察到了不对，经过多次向家人的询问，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
祁母得知哥哥被害的消息后，如晴天霹雳般终日郁郁寡欢。
好在一段时间过后，在得知凶手已被抓到，并被警察当场射杀的消息后，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生机。
这名混混还真是个狠人，铁了心要跟祁家人过不去。
据说是在祁姥一次坐车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自己。
祁姥察觉到之后，还没到站就下车快跑了起来。
后面那人看出不对劲，果断下车追了上去，一把就抓住了祁姥。
可谁知，祁姥不知从哪抓了一把沙子，反手就向对方眼睛射去。
在看清对方面容后，祁姥大惊，果然是那名混混。
祁姥见到这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怎能放过，抓起路边的石头就向其砸了过去，并急声大喊：
“杀人犯，快抓杀人犯，这人是杀了我儿的凶手。”
混混见情况不妙，当即转身就跑。
巧的是，正好有一队警察在附近巡逻，听到大喊后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祁姥心一狠当即也追了过去。
此混混身手还真是敏捷，在追逃的过程中，手脚并用就要翻墙逃跑。
警察在发现此人正是通缉的杀人犯时，直接连开数枪，但还是被其逃掉了。
祁姥见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没被抓住，怒火攻心，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只是后来才被警察告知，此混混逃跑过程中身中数枪，失血过多而亡。
在祁止的印象中，压根就没有舅舅这个人，家里也没有其任何照片，祁母也从未说起过什么。
听老辈人说：“祁舅长相英俊，一米八几大高个，当兵复员回来，被分配在民政局，还是个不小的领导。”
每次老人们说起祁舅，都大有惋惜之意。
祁止在青年时，也是一表人才，一米八几大高个，多半也是来源于此吧！
本以为混混事件结束后，祁母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可没曾想到，此事件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而已。
祁父原本有份好工作，在公家单位，汽车队，还有一辆私家车，住的房子也是院里最大的，曾经着实有不少人，羡慕祁母嫁了个好人家。
但天不遂人愿，因单位整改裁员，裁员名单上面，赫然就有祁父的名字。
此时祁母刚好身怀二胎，无奈之下，祁父只能出去跑大车赚钱养家。
不久后，一件让人不安的消息，从祁母姐姐口中传来。
祁母的父亲因儿子被害，从此一蹶不振、日日以酒续命，终是于几天前撒手人寰。
祁母听到消息后，哀嚎一声，便晕倒在地，肚子里的二胎，也因此没能保住。
接下来的这些往事，都是后来祁止的姑姑告诉他的。
因为祁父一天到晚在外出车，祁家三天两头发生大变故，祁母深受打击，祁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过来照看祁母。
听祁姑说祁母那些时日，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整日痴痴呆呆，盯着一处地方看个不停。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祁母整个人状态也渐渐好转起来，开始想着做点小生意来贴补家用。
于是家里想办法凑钱，在外面租了一间商铺，让祁母卖衣服。
可是生意一直不温不火，这期间祁母意外怀孕了，于是干脆就把商铺关门大吉了，回家安心养胎。
此次怀胎，在多人悉心关照下，终是安稳的保住了，于是祁止的二姐出生了，取名陈爽。
陈爽的诞生，不仅没让家人高兴，反而更让这一家人雪上添霜。
只因祁爽是个女娃，家人多次讨论，是否要把祁爽送给别人，但祁母心软，终究还是让其留在了自己身边。
在此期间，祁父因为祁母接连生下女孩，再加之身材发福，相貌走样，动不动就和其吵架。
这两人一吵架，就开始冷战，听祁姑说最长一次冷战，得有半年多时间。
祁母两个孩子也不管了，一气之下搬回了娘家。
祁父也是个闷葫芦，不善言辞，也从不去找祁母。
在这种长期冷战的情况下，祁母的状态又开始不对劲了，时不时地，对着空气吐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来。
祁家人也有点害怕了，就把祁母给送了回来。
不过祁母此时的情况已经到了非常可怕的程度，经常疯言疯语，还把手指当作手枪，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祁父看了也只能默默不语，尽量让祁母不要出门，因祁父要赚钱养家，所以把照顾祁母的重任，就交予了祁姑手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家人孩子的陪伴下，祁母的情况大有好转，就这样祁母又怀孕了。
而此时，祁母肚子里的小生命就是祁止。
“此胎是个男孩，恭喜恭喜。”
因为中医的一句话，让祁父大喜，张罗着就要请全院人吃饭。
祁父也因为祁母怀上男孩，而对其态度大改，生活起居上，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基本上想吃啥就给吃啥。
祁母一句想吃羊肉，祁父二话不说，直接就给搞来一整只羊。
可惜啊！好景不长。
一次夜间出车，祁父与对面来车相撞翻进了沟里，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据外面传言，是因为这一家人整天大吃海喝，欠下了不少外债，祁父只能没日没夜的跑车，导致睡眠严重不足开车时睡着了，这才白白送了性命。
得知此消息的祁母，彻底崩溃，日日以泪洗面，又开始疯言疯语了起来，而且每况愈下。
家人实在没办法了只好送去医院。
送去医院之后，经检查得知祁母得了精神分裂症，而且还是特别严重的那种。
之后，祁母便开始住院治疗，但奇怪的是，本该流产的祁止，却顽强的活了下来。
出院后的祁母就和正常人一样，没过多久祁止就诞生了。
随着祁父的离世，祁止的出生，也并没有多么地令人高兴。
而因为祁止爷爷的一句，我不喜欢男孩，更是让祁母带着祁止，远走他乡。
所以祁止并没有跟随父姓，而是跟着母亲姓了祁。
祁止当然问过祁母，为啥非得把他生下来。
但得到的回答永远只有一句：”你爸非要给他生个男孩。”
就是因为这事，祁止着实怨恨了祁母不少年头。
以上便是祁止先天精神病体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