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业
安安静静打了十几分钟，塔最终还是被对面偷了，叶祺切出游戏，回到了直播界面。
少年皱着眉头的漂亮小脸猛然出现在屏幕上，黑发红唇的模样比之前奶奶灰时，少了几分轻浮，更显得乖巧稚嫩。
闪得隐藏在弹幕后面观看的人一瞬间都失了神。
“怎么回事，这么半天都不来上厕所……”
叶祺脱下拖鞋，举着手机，踮着脚悄悄过去，故意轻咳一声，然后把耳朵凑到玻璃门边，满脸的跃跃欲试，紧张的样子像只偷了粮食的小老鼠。
外面终于有了点声音，却好像……是在笑？
“嗯？”怀疑是听错了，他把半边脸都贴到门上，试图听得再仔细一点。
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正疑惑着，敲门声配合地响起。
“卧槽！来了来了！”
他赶紧跑回去，重新坐回小凳子上，对着外面喊道：“我马上！”
路修禾不答，加重脚步回到卧室，待镜头里的少年长松一口气，将手机摆在电脑旁，开始做自己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
心跳平息的叶祺对着弹幕狂笑：“他开始憋了！我要胜利了！”
弹幕为他摇旗呐喊，少年又叉腰笑了半天，然后跟同学要了作业答案，低头开抄。
“抄作业也是需要技巧的，不能完全一样，还得多划几次，假装自己做错了又改的，然后还得在题目下面的重点内容下打横杠，表示你看题的时候真的思考了。”
叶祺一本正经地进行抄作业教学，一边快速把题目抄上，大题部分就用软件拍题，几分钟就做完了一科作业。
写完之后，还拿出红笔，在上面批改了一番。
“哈哈哈哈，我太牛了。”
弹幕有人劝他自己写，但大多数粉丝都像无原则溺爱的家长，配合他的自夸一起吹。
路修禾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屏幕里，少年就用这种方式把几科全都抄完，然后趴到马桶盖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他也太能忍了吧……”
弹幕：
——是你抄的太快了大哥！
——主播无聊的话要不要出去，独占厕所这么久应该够了
——哈哈哈说不定舅舅肾好不着急
——主播未成年，不要开颜色笑话！
——我觉得都过了这么久了，舅舅肯定忍不住了，大哥去看看吧！
——差不多行了，这次整蛊大成功！主播可以了可以了！一会舅舅破门而入就暴露了！
叶祺有点心虚地蹭了下鼻头。
“别催别催，时间越久效果越好，他总不能揍我吧。”
这句话越讲声音越小，他想起第一次见面在手术室外被路修禾拎来拎去的情境，心里更加不确定：“应该……”
“说不定他是不好意思过来……”安慰着自己，叶祺把笔袋和作业全都从领口塞进衣服后背那里，轻轻按下门把手。
然后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路修禾正对着门端坐，用他那平淡无波，死气沉沉的眼睛着他。
“你，你瞅啥？”叶祺手疾眼快地把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背到身后，虚张声势着质问他。
路修禾站起来，慢悠悠走向他。
叶祺僵着身子，随着对方的靠近接连后退，直到后背紧贴上门框。
然而路修禾还在一步步接近，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
那种奇怪的窒息感又出现了，叶祺咽了口唾沫，不懂声色地活动着有点发软的双腿，偏心里还不服气，瞪着眼睛与他对视。
“叶祺，”
路修禾倾身：“你是故意的？”
叶祺：！！！
坚持住，根据和叶岚赵镇青的斗争经验，只要不自爆，就还有机会！
他故作不屑地轻哼一声，把头扭开不看对方。
“我故意在厕所蹲好几个小时？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路修禾微微挑眉：“你用了厕所几个小时？”
看对方似乎相信了，少年更加理直气壮：“怎么，不行吗？我都说了肚子不舒服了！”
说着，他捂住肚子，弯着腰，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我不能站太久，不然肚子又疼了。”
而对面的路修禾在这个瞬间，闪现一样后退一步，举起手机，给他这副样子拍了个全身照。
“你干嘛！”
少年忘了装肚子疼，冲过去要抢他的手机：“你他妈……那个我没骂人，你拍我干啥！”
路修禾将手机举高，少年的身高只到他胸口，拽着他的肩膀蹦跶了好几次，都没有够到。
“啊啊啊你有病啊！你侵犯我肖像权！”
路修禾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甚至还有闲心给他科普：“我没使用，不算侵犯肖像权。偷拍侵犯的是隐私权。”
叶祺怎么都够不到，气得直捶他胳膊：“那你就是侵犯我隐私权，赶紧给我删了！”
路修禾：“我光明正大拍的。”
叶祺：“啊啊啊啊啊！你有病啊！你照我丑照到底要干啥！”
“或许……”
路修禾低头：“给你挂在床头欣赏？”
“什么玩意儿？”少年疑惑一阵，猛然间，心头“咯噔”一声。
“我要把他憋到捂着肚子的形象拍下来挂他床头！”
这句话，他好像在直播里说过……
路修禾不会是看了他的直播吧！
那他在直播里骂他的那些话，干过的事，岂不是全都暴露了！
少年不再拿拳头砸人，嘴唇不由自主地发抖，默默咽了口唾沫，双脚发软地向后挪，仿佛只要路修禾做出点要打他的动作，他就会立即跑开。
“嗤。”
举着手机的路修禾突然笑了一声，把手机放了下来。
叶祺这回彻底不懂了，如果路修禾看到直播了，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只见男人在他面前将图片删掉，然后拍了拍他的脑瓜。
“开个玩笑，你独占厕所，我只能去外面的公共厕所，稍微报复你一下。”
叶祺：！！！
路修禾被他逼到去公共厕所了！
而且他态度这么好，肯定是相信自己肚子疼了！
他没看直播！
仿佛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心里的小人已经手舞足蹈起来，叶祺忍着大笑的冲动，拍了拍路修禾的肩膀，像赵镇青劝他忍受赵小宝使坏那样语重心长：“我肠胃不太好，你得慢慢习惯。”
见前一秒还吓得直抖的少年转瞬间亮起眼睛，路修禾弯了弯眼睛，牵起他的手来到客厅。
客厅不是那种大多数人家里那种沙发电视的组合，除了落地窗前的一个小沙发，其余的空间只放了一个超大的办公桌。
路修禾平时就在那里对着电脑敲个不停。
叶祺跟着走过来，才发现路修禾的椅子旁又放了一个电竞人常用的人体工学椅。
对方示意他坐过去，然后拿出创口贴：“你的手恢复的很快，可以拆纱布了。”
每天都是路修禾换药，叶祺习惯性地把手伸过去，脑子里想的还是刚刚的胜利。
虽然没有捂着肚子哭，但把他逼到去楼下，自己已经很牛逼了！
真想现在就跟粉丝们分享喜悦！
他偷瞄了一眼手机上不断闪过的弹幕，心满意足地跟路修禾搭话：“拆就拆呗，怎么还特意整一个椅子，这个得老贵了吧。”
“这个不是为拆纱布准备的。”路修禾头也不抬。
“这个是为你准备的。”
“以后，你就在这里写作业。”
少年的笑脸在这一刻僵在了脸上，而在他眼里，路修禾为他拆纱布的动作都因为这句话而渐渐放慢了。
不，倾盆的悲伤放慢的，是时间流速。
而似乎是要给他的悲伤加码，路修禾继续道：“你们李老师通知我，学生写作业需要家长陪同批阅，还要拍照留证。”
他打开电脑旁的打印机，从里面拿出几张纸，轻飘飘地摆在叶祺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怕你忘记带回来，就帮你印了几张，你回来就腹泻，应该还没写吧？”
后背的笔袋和几张纸还在搁着他的后背，叶祺忍着眼泪，僵硬地点了点头。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我是忘了带回来。”
“很巧。”
路修禾的脸上是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像个优雅绅士的贵公子。
“那就写吧，你说了听我的话，一定不会违约的，对吗？”
“我，你，你等我一下。”
叶祺忍着打人的冲动，对他道：“我回卧室拿笔。”
书包就摆在玄关，路修禾没好奇他为什么要回卧室拿笔，真诚地点了点头：“去吧，快去快回。”
少年为了后背的东西不掉下去，挺着背慢慢走进卧室，缓慢又轻巧地关上了门。
而关上门的瞬间，他抖落掉后背的东西，把手机扔到床上，小疯子一样对着门的方向，朝空气拳打脚踢。
“你妈的，路修禾！”他憋屈道：“你这辈子别想在家里上厕所了！”
而客厅里，路修禾给家具店发了一条短信：
书桌退货，不用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