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勉强赴宴
澹子越脸色铁青,眼里冒着怒火。
祁心莫赶紧贴到他的心口处,用手轻抚:“王爷,别生气……”
马车停在敬国公府门口,一声传入马车:“顺北王到,顺北王侧妃祁氏到!”
“哼!”澹子安甩开祁心莫的手,第一个跳下马车。
祁心莫瞪了花小宛一眼,连忙跟了下去。
“王爷,”花小宛在马车中不咸不淡的说,“四件东西,你给还是不给?”
澹子越心里突突了一下,他不由得想起花小宛的造谣能力。若她真的将从前的那些事抖落出来,再添油加醋,顺便升华顺北王心胸狭隘,那他可真是得不偿失。
可说句实在的,他还有点舍不得……
“你不说话,也不走,我就当你是答应了。你是王爷,这答应了的事情可没有反悔的道理。”花小宛乐颠颠地跳下马车。
结果好巧不巧的碰到了花家的父子——花不屈和花乾。
这俩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神仙般的人物,翩翩白衣,轻摇纸扇,偶尔侧头与花不屈交谈。花不屈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情。
花乾倒是第一个发现了花小宛的存在,大步走上来,指着花小宛的鼻子:“花小宛,你又在顺北王身边做什么!你快给我过来!”
“没做什么,讨个债。”花小宛平静的瞅了一眼花乾的手指,侧头避开。
“讨债?顺北王何等身份会欠你东西?你还要不要脸了,现在诬陷到人家王爷身上了!”花乾作势要拉开花小宛。
忽然,一柄折扇浅浅的落在花乾的胳膊上,让他半分动弹不得。
他惊异的回过头,沿着扇柄主人修长的手看去,看清来人面孔时,连忙退后尴尬的笑了笑:“从前不知,顾公子好身手。”
“我是个浪荡江湖的,若没学得些招式,早教些豺狼虎豹撕碎了拿去喂狗。不过比不得小花公子,书香门第,在下学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今日也并非故意显露,小花公子见笑了。”
说罢,他看向花小宛:“这位想必就是名动天下的花家小妹妹了吧?”
他用了名动天下这四个字,在场人皆是一惊,对于花小宛的形容词,若换成臭名昭著还差不多……
花小宛总觉的这个顾吟舟面熟,却不记得哪里见过,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微笑道:“原来是顾公子。”
“哦?小妹妹想起来了?”顾吟舟面露喜色。
“没有。”花小宛发誓她绝无不尊重人的意思。
顾吟舟表情僵了僵,随后抚掌笑道:“那今日记住了,日后可不能忘。”
花小宛挑了挑眉,爽朗的应了。
顾吟舟满意的点点头,看向澹子越,虚虚抱拳:“原来顺北王也在这。”
澹子越不满的回了个招呼:“顾公子。”哪有堂堂王爷在场,先跟个大臣丫头打招呼的道理。
顾吟舟满不在乎的将纸扇敲在手心,转回到花小宛身边:“小妹妹,你说说他欠了你什么东西?”
“不过是东海夜明珠、前朝……”
“明日,”澹子越急忙忙的打断她,声音有些喑哑,“我派人送到姑娘手上。”
花小宛感激的看了眼顾吟舟,只见他正对自己眨眨眼。
澹子越之所以不让她说下去,是因为她从前送他的所有东西,他照单全收了。他表现得对花家势力再不屑一顾,再不喜欢花小宛这个人,拿人家手短这件事,永远是被别人拿捏的弱点。
“多谢王爷。”花小宛轻飘飘的甩了句话,转身便走。
就在这时,熟悉的木轮滚动声传来。
“王妃这是要去哪?”澹子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花小宛问道。
他虽然坐着,花小宛却觉得气场上比人家矮半头。
“舒南王驾到!”敬国公府的小厮喊道。
花小宛被澹子安看的毫无藏身之地,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却听见柳叶在她后面提醒道:“严老太太的车就停在街角。”
花小宛连忙借机掩饰道:“我去接奶奶。”
这时,徐嬷嬷忽然出现在她身侧,重重的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澹子安的身边。
敬国公府前有几十阶台阶,显然,轮椅是过不去的。
此时澹子安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手杖,从容的站起身来,虽然慢,但是稳健的踏上第一级台阶。
其实澹子安的腿如果拄了手杖,而且慢点走,是看不出什么毛病的。
花小宛此时站在澹子安身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足无措,身边的空气紧缩,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澹子安自顾自的上了两级台阶,忽然停下来看了她一眼:“还不过来?”
“哦……”
花小宛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到府门外,明显感觉到他呼吸的沉重。
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虽然表情身姿依然从容,可是额角却有汗渍。
花小宛的记忆里有关澹子安的腿的部分,实在是少的可怜。她只记得秦秋月跟她说,澹子安的腿原来伤的很严重,日后也随时都有恶化的危险,所以为了花小宛一辈子的幸福着想,一定要避开婚约云云……
敬国公府的气派不光显示在那几十级台阶上,还有门口的一道高过花小宛膝盖不少的门槛。
果然,澹子安迈过门槛的时候,脚步停顿,身子晃了晃。
花小宛下意识在他左后方撑了一下他的手臂。
下一秒,她便对上了他晦暗复杂的眼神。
她连忙低头,将手松开。
而此时,他也已经迈过门槛,进了敬国公府。
一路上,她就在他身后半米处,低头默默跟着,一直到宴会厅门外。
敬国公公子卢见义热情的迎了上来,作势要跪:“参见舒南王、王妃。”
“免礼。”澹子安虚托了一下卢见义的手臂。
卢见义为他们二人引路的时候,眼神不停的在他们之间打转,还时不时的露出迷之微笑。
这个卢见义是敬国公卢闻殊的小儿子,身为大文豪的卢闻殊将他放在身边亲自带大。可正因为如此,可能是压力太大,导致小卢公子最大的爱好就是读和写情爱画本。
至于花小宛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原主也有此爱好,甚至跟卢见义因抢一本新番,差点大打出手。
花小宛瞪了卢见义一眼,卢见义果然气鼓鼓的回瞪,显然是还在为那件事赌气。
花小宛“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感慨这人果然是单纯品性。
卢见义脸蹭的红了,尴尬的将二人带到座位上,然后转身招待别人去了。
花小宛还正乐不可支的回想小卢同学的那些所作所为,身边响起了冰凉凉的一句:“看来王妃出府的这些日子过的还不错。”
“嗯?一般般吧。”花小宛被拉回现实,随口敷衍了一句。
澹子安自顾自的饮了杯酒,不再理她。
寿宴开席,鼓乐齐奏,花小宛乐呵呵的边饮酒,边看表演,吃的也很起劲儿。不一会儿,面前的酒壶就被她倒了个干净,她也面色逐渐潮红。
“倒酒!”她说话有些大舌头。
自从穿越到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澹子安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花小宛还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女人,方才怎么会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她变了。
“大家静一静!”敬国公府的管事敲了一下锣。
卢见义站在卢闻殊身侧,向台下宣布道:“我父亲六十大寿,十分感激大家光临捧场,吾皇垂怜,使得我敬国公府得以承继祖上的光荣,也是各位的包容与体谅,才让父亲和我能够锦衣玉食的站在这里。”
“大家知道,我父亲著述甚广,不问政坛,以文会友。今日大寿,希望各位能够各做诗或词一首,全场最佳者,可随父亲一同到迹空阁。”
卢见义说完,全场一片哗然。
这个彩头不是任何珍贵礼品,而是一个有市无价的机会。传说中,迹空阁阁主是个知天命的人,武功也深不可测。若有机会得其点拨两句,那日后飞黄腾达,贵不可言。
花小宛杵头做思索状,实际是去了空间开始查贺寿诗词。
这个动作在别人看来,那就是抱头苦思,毫无想法。
严老太太和花不屈纷纷摇头叹气,气自己没有教好这个孩子;秦秋月跟着父亲坐在花家旁边,目光从一开始就在花小宛这桌没有移开过,此刻,她眼中不无窃喜。
澹子安接过笔,淡淡的写了四句,便放下了。
花小宛方才闭目合眼选了首晏殊的《殢人娇》,缓缓下笔:
玉树微凉,渐觉银河影转。林叶静、疏红欲遍。朱帘细雨,尚迟留归燕。嘉庆日、多少世人良愿。
楚竹惊鸾,秦筝起雁。萦舞袖、急翻罗荐。云回一曲,更轻栊檀板。香炷远、同祝寿期无限。
澹子安见她真的下了笔,有些诧异。她从来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不过识得几个字也素来写的歪歪扭扭。
可眼前的人,缓缓落笔,笔墨流畅细腻,撇捺里又带了些俏皮和洒脱,几句下来,工整的簪花小楷里带着极重的个人特色。
他忽然想起什么,将手上的杯子抬到嘴边,余光中她依然慢悠悠的写她的字,而烈酒入喉,他勾了勾嘴角,吞了下去。
然后,他从袖口掏出一张折了几折的宣纸,慢慢摊开,不肖多看,便知道,那字与一旁尚未完成的《殢人娇》是同一人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