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问心
入夜，林诚盘坐榻上，开始行功。前日舟车劳顿，本能感觉不该行功，直到今日，安顿下来稍作休养后行功，才是最佳。
甫一行功，顿觉异样，十处灵窍散发出的暖意瞬间变成清凉沁脾的气息，直到行功结束。
林诚瞬间睁开双眼，又换动功，感觉依旧。仔细检查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灵窍未出差错，内息平稳如常。虽有不解，却也没放在心上，既然一切如常，那就先这样了。
把练功之事抛在脑后，林诚却仍睡不着。
晚饭时石昊的一句话给了他警醒，“猎手放置陷阱前会认真勘察野兽的踪迹。”
既然睡不着，索性打坐静心，好好回想。他不知道自己忘记了多少东西，只是突然有个迫切的念头，告诉他，要去鸿都。然而细细想来，却无由头，又感觉这边还有一些事没做完，自己身上应该还有什么东西在，只是现在却丢失了。
此前醒来，因为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突然出现一个目标，便立刻奉为真理。他顾不得思考，就像溺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就不愿放手。他执于这根稻草，而蒙昧了自我。只是认了方向就一头扎了进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填满空洞的内心。
然而，傍晚酒后的笑谈却让他更加迷茫。
他决定勘察‘野兽的踪迹’。
现在，勘察结束了，却也更加迷茫。
野兽不显其踪，但陷阱却更难安放。
鸿都，原本坚定的目标，现在也开始动摇了。当林诚认真审视了内心，却发现，他找不到去鸿都的理由。
既然如此，林诚想着，那就先安顿下来，等到哪天想到了，那时候再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他又看了眼西方，不知缘由，不见前路。
清晨，林诚起床洗漱练功，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即便忘了很多东西，但依旧记得练功。这套白云观奠基功法，名称普普通通，就叫先天功，初期每日早晚一遍动功，直到到练功之时能感应到灵窍后，改为晨练动功夜练静功，每日早晚各练一次，多练有害无益。所有记名弟子都要习练，直到期满，不问进度，只问去留。
林诚此刻习练便是动功，石昊几乎和林诚同时起床，一块练功。不过石昊所练又有不同，只见他舒腰展臂踱步，或扑或跃，静如磐石，动若风雷，一举一动灵活多变又力量十足，形似猛虎。
两人各自练完收功，林诚吐出一口浊气，浑身清爽。石昊擦了擦汗邀请林诚来吃早饭。
一大碗小米粥，配一碟咸菜，一盆腌肉，倒也可口。
路上，林诚问起可有能长留西河府且随时能离开的好去处，石昊略微想了想，“不知小哥何等何籍？”
“平民，游籍。”
“威远镖局向来喜欢来历清白的好手，如果是挂职，来去倒也自由，任意府、洲都，都能接保；再就是府城大户人家护院，只要不是亡命徒，基本不问来历，主家高兴了向来不吝赏赐；府狱司向来缺人，只是要严查身家，宁缺不滥，俸银不比前两者，但是胜在清闲安逸，若有家人要给囚犯稍带东西的还能拿笔跑腿钱。”
随后，就是些杂活苦力活。再不然就是帮工，不过不太合适，长工肯定不行，短工都得要做过。
此外还有文书账房教书先生之类，只是要么专业性强，且都是一脉相传不要外人，要么就是需要有功名在身，或是声名在外的博学大儒。
想来想去，也就镖行和护院可选。只是做了护院就更没时间给他回想忘记的东西了，思来想去，还是先去石昊说的威远镖局看看。
西河府作为府城，城墙规制确显得名不副实，只有三丈，属于县级规制。林诚可不管这些，交了十个小钱就准予放行，石昊这里却是称量了野味和皮毛，登记了税金，这才交钱进城。
城门附近不得停留，一路来到商肆，石昊便在这里卖货。林诚与他告别，独自穿过商肆，来到东城区人市。这里靠近大河，距离城外水运码头不到三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不少力巴、工匠，还有些帮会人员，等到有人找到活儿后就凑过去抽份子。
快到街尾时，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伸了过来，指尖夹着刀片。眼看就要划开林诚背上的包袱，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扒手吃痛，松开了刀片。
林诚不愿过多理会，自顾前行。扒手却突然大喊，“来人呐，有贼，这小子偷了我钱包。”
顿时，周围一群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有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挺俊俏的一小伙儿居然是个贼；有说赶紧送去官府，怎么着也得剁他根手指给他长长记性，等到不一而足。
一个袒露胸膛露出胸口大片黑毛唇上留着八字胡的矮胖汉子站了出来，“大家伙儿，我来说句公道话，这小子还年轻，不知怎得误入歧途，咱得给年轻人个机会。这样，他偷了多少，着他加倍奉还也就是了，大家觉得怎么样啊。”
近处几人顿时异口同声称赞道，“还是海爷仗义，给年轻人机会。”
又一个尖细声道，“年轻人还不快谢过海爷。”
林诚被他门这群人给整乐了，他丢的是记忆不是智商，更不是脑子。不由笑道，“说我偷窃，”一手抓住扒手脖子上前一步卡着矮胖汉子脖颈，拎起两人一撞，丢在地上，“是吗？”
伸出脚尖推了推矮胖汉子，“你不是说我偷窃吗，怎么不说话了？”
随后扫视一圈，“我是扒手吗？”
人群慌忙后退，前面的踩到后面的，后面的被踩住有一个摔倒下意识拉住了边上的人，边上的人被拉倒又往边上拽，顿时稀里哗啦一阵人仰马翻，倒了个人圈。
“我偷东西了吗？”林诚接着问呢。
一圈人连忙摇头，手脚并用往后爬，只余扒手和矮胖汉子倒在林诚面前，一动不动。
林诚慢条斯理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扔到两人中间，“下回用这招先把自己眼睛擦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