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惊梦
燕北和草原的风貌大相径庭。
这里的风貌，指的不是地形地貌，不是人文风俗，也不是官府规制。
因为遍地野草的缘故，草原的风总带着沙沙的声音。
燕北不同。
这里地势空旷开阔，常有风势。
不管是狂风还是微风，都只会发出呼呼的声响。
听着耳畔掠过的呼呼声，风起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觉得情怯，我只觉得亲切。”
费管家笑了笑，“世子出门不过月余，自然还到不了情怯的地步。”
风起笑了笑，“此去揽月城还有些路途，费爷爷不休息一会儿吗？”
费管家问道：“为什么要去揽月城？”
风起说道：“虽说现在的时间也够，但我还是想早些回到燕云。”
费管家沉默了会儿，说道：“天送所耗甚巨，哪怕是王爷也不会轻易动用。”
风起说道：“又不是传送大军，只不过一老一小两个人而已，花不了太多资源。”
费管家想了想，说道：“老奴身受重伤，便不浪费揽月城的内库了，世子一个人回去便是。”
风起挑了挑眉，不悦道：“那怎么能行？”
费管家认真道：“世子殿下切莫任性，过了揽月城之后，老奴是否跟着你已无太大必要，实在没必要平白耗费许多资源让老奴一个人坐马车慢慢摇回去吧。”
风起说道：“这不是任性。”
费管家嗯了一声。
二声。
“在草原时我势单力薄，自然需要处处仰仗费爷爷照顾。”
“但现在已经进了燕北，我身为燕北世子，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费爷爷平安带回燕云。”
“燕北很大，就算父王和风家再如何清洗，终归会留下些许小人。”
“那些人若是知道费爷爷的身体状况，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削弱风家的机会。”
“此去燕云尚有数万里之遥，我如何忍心让费爷爷重伤之躯独自走过呢？”
风起的神情是那样认真，声音是那样诚恳。
费管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缓缓闭上眼睛，似在假寐。
风起没有听到费管家的回答，也并不气恼，笑了笑便继续把视线放到车外的黄沙中。
良久。
马车里响起一声轻嗯。
风起转过头，发现费管家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胖老人的眼里星河璀璨。
风起笑了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一起回风家。”
还是那个问题。
燕北再如何铁板一块，终归还是有四万万人口，数十万的修行者。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见不得王府一家独大的大有人在。
远了不说，神威堡为什么要常年镇守在苍梧城？
不就是在提防万马场的宵小们搞事？
退一步说，就算燕北境内的所有人都心向燕北王府。
那徐海呢？
徐海毗邻燕北，这些年若说没有一个邪教弟子穿过昆仑山，风起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那些邪教可没什么家国大义，哪怕是在神朝与南海全面开战的时候，也曾干过偷袭大后方的事。
若非老皇主够强，神朝现在还存不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正当风起想着这些事的时候。
有风经过。
漫天黄沙骤起。
风中隐约传来呜咽之声。
费管家挑了挑眉，说道：“这么急不可耐，还以为他们会多等一会儿。”
此处离剑关已是有了些距离，但并未完全脱离剑关的防控范围。
若是霍山得知消息，不消一刻钟便能赶到。
胖老人对这些杀手的选择很意外。
或者说，他们有把握封控此地的消息？
真当他多年编织的暗网不存在？
马车外突然传来陈明和许诺的暴喝声，“何方宵小！竟敢拦世子车驾！”
没人回话。
漫天风沙里出现了一道黑影。
许诺眯着眼睛。
一道枪意破体而出，直刺黑影面门。
枪意穿过风沙，眨眼便到了黑影眼前。
黑影不闪不避，缓缓抬了抬手。
一道刀意从他身上出现，正好挡住了枪意。
许诺冷哼一声，勒马的手紧了紧，就要策马上前。
一只手臂横挡在他胸前。
“等等。”陈明突然出声制止。
许诺问道：“你干什么？”
陈明说道：“不止一人。”
许诺微怔。
黑影旁，突然又多出一个人影。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一直持续到十三个。
陈明的脸色极为阴沉。
许诺的脸色极为难看。
风过了。
场间再度恢复平静，但弥漫在空气里的黄沙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彻底消散。
隔着朦胧的黄沙，许诺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他们皆笼在一席黑袍里，看不清容貌。
但是他们的身份不难辨认。
不管是弥漫在空气里血气还是黑袍下若隐若现的红衬，无一不表明了来者的身份。
泣血阁杀手。
许诺和陈明互相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底深沉的忌惮。
虽说都是同境，但宗门和世家的战力还是有些差距。
举个简单的例子。
风流榜前十，宗门占据八席。
碧霄榜前十，近乎全是宗门的人。
至于天命榜……得亏大皇子争气，这才得了个天命第九的名次。
邪教虽说不入三大榜单，但那是因为双方的立场问题，单以实力来看，泣血阁弟子的实力并不弱于最顶尖的两大宗门。
许诺和陈明都是沙场洗礼过的强者。
但他们不会是泣血阁的对手。
一对一都够呛，何况二对十三？
但他们眼中并未有丝毫退却之色，里面满是战意。
“听说泣血阁的实力和雪云宗，太玄山亦不相上下，今日便可验证一二了。”许诺轻笑道。
“说不得是丢命的行当，哪这么轻松。”陈明回应道。
“怎么，你怕了？”许诺嗤了一声，“懦夫。”
“谁怕了？”陈明有些恼怒，“我是担心若我们死了，世子怎么办？”
许诺一怔，旋即冷静下来，“对，世子还在。”
陈明无奈道：“遇事能不能动动脑子？”
许诺嗤了一声，“你动了脑子，可曾想到了什么办法？”
陈明嗯了一声。
许诺吃了一惊，“还真有？”
陈明说道：“你带世子先撤，我来断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