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命（上）
白霜三千里。
风起感受不到白霜里蕴藏的道意，但他能感觉到天地间骤降的气温。
他皱了皱眉，心想为什么雪云宗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但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摸索答案。
好消息是，雪云来人实力很强，可以吸引草原大部分的目光。
坏消息是，那片战场和他们相隔不远，他们很有可能被那些目光发现。
风起看了费管家一眼。
胖老人面色惨白，不是又浮上几抹嫣红。
察觉到风起的目光，费管家摆了摆手，却没有说话。
他怕自己开口时吐出的不是字，而是血。
翰铎留下的道意在他体内流转，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他并未脱离危险期。
风起微默，觉得有些棘手。
若是寻常的刀伤，他或许还能死马当活马医，但这可是道境留下来的伤，完全想不出一点办法，只能祈祷费管家能压制刀意，不让它全面爆发。
“你们现在的情况很糟，很难逃出草原。”
费管家说不了话，那这句话自然是独孤灵儿说的。
风起微默，涩声道：“没考虑到翰铎会出现在这里，是我的问题。”
独孤灵儿摇了摇头，“我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回到燕北？”
风起说道：“费爷爷现在伤势很重。”
独孤灵儿说道：“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风起皱了皱眉，直截了当道：“这不可能。”
独孤灵儿认真道：“既要又要，最后可能会什么都要不到。”
风起说道：“既失又失，最后一定会满盘皆失。”
顿了顿，他直接将话题岔开，问道：“殿下呢？可有办法离去？”
独孤灵儿没有说话，但她不管是神情还是肢体语言，无一不表明了对此事的信心。
风起瞬间便想明白了她的底气所在，诧异道：“万里玺？”
独孤灵儿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风起知道少女心里在担心什么，也不戳破，“草原现在可是一个是非之地，我建议殿下不要在此过多停留。”
独孤灵儿嗯了一声，说道：“迟则生变的道理我明白，但我想等等剑神卫。”
风起说道：“那你怕是等不到了。”
独孤灵儿秀眉微蹙，说道：“就算狼神变卦，决定和蛮族联手，也不可能留下他。”
剑以直为名。
剑以快为名。
直，意味着距离最短。
快，意味着时间最少。
很简单的道理。
风起没有反驳这一点的意思，但他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现在感受不到那股纵横天地的剑气了呢？”
独孤灵儿一怔，面色微变。
风起说道：“剑神卫早就走了，以他的速度，若是要来找你，不可能现在还没出现。”
独孤灵儿说道：“南方的战斗没停，你还没有开元，感应不到天地间的元气变化现在的战斗，比狼窟外的那一场要激烈很多。”
风起认真道：“那不是剑神卫。”
独孤灵儿问道：“那会是谁？”
风起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假，应是雪云宗的某位峰主。”
独孤灵儿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雪云宗的人？”
风起轻轻抬手，指着地上的白霜，“除去传说中的霜魔族，只有冰霜巨龙和雪云宗能做到这一点。”
白霜刚起的时候，独孤灵儿曾偷偷观察过风起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变化后便下意识认为这是草原北部特有的气候。
原来不是。
所以燕北世子很早便意识到了这是另一场道境之战？
那为什么他能表现得这么平静？
那可是道境之战！
又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
难道燕北世子的道心当真坚定至此？
风起没有注意到独孤灵儿的神情，继续说道：“公主有保命的手段，这一点剑神卫肯定知道，有这个前提在，他不一定会等你。”
独孤灵儿说道：“剑神卫来不了的话，那你该怎么走呢？”
风起有些诧异，问道：“所以你是想让剑神卫把我带走？”
独孤灵儿嗯了一声，“世子若是死在了这里，难免可惜。”
风起认真说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独孤灵儿不信，直接说道：“若不是剑神卫，你在狼窟外便会死。”
翰铎那一刀太快，几乎没留什么后路。
虽说道境大物哪怕在最后一刻也能收住刀势，但那也得看他想不想收。
若不是剑神卫及时出手，风起可能真的会死在狼窟之外。
风起认真道：“多谢神卫救命之恩，来日燕北必有厚报。”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不知殿下可知道天命之说？”
独孤灵儿说道：“粗有涉猎。”
风起说道：“像你我这样的人，只要自己不找死，就很难死。”
独孤灵儿问道：“淬体境就敢淌狼窟这趟浑水，不算找死？”
风起说道：“我算了很久，确信有惊无险。”
独孤灵儿刚想反驳，又想起他们此行确实算是有惊无险。
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她开口问道：“继续你刚刚的天命之说。”
风起想了想，说道：“以我为例，生于王家，于道藏和修行两条路上皆天资卓越，在枪法和剑法上亦有所成，过岁启智，到现在已有九年时光，不管学什么，都能花很少的时间达到别人一生可能也无法到达的地方，这便是天命。”
独孤灵儿没想到风起这般自恋，委婉道：“燕北世子果真如传闻般谦逊。”
风起叹了口气，知道独孤灵儿心中不信，轻声说道：
“我二弟曾说过一句话。”
“天生我材必有用。”
“不管天资高低，身份高低，境界高低，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各自的任务。”
“兴许璀灿如星辰，兴许渺小如尘埃。”
“像你我这种放眼历史也没出现过几次的天赋，更说明了我们肩上担子之重。”
“所以我们不会轻易地死去。”
“哪怕是死，也得先完成老天给我们的任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