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章 人言可信（中）
“世子这是在……威胁我？”
“晚辈岂敢威胁前辈，我只是在陈述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事实？燕北世子莫非真不知死？”
狼神冷声说道：“我便是在这里把你杀了，燕北王又能奈我何？”
风起毫无惧色，说道：“这个主意比刚刚那个好，活着的燕北世子和死了的燕北世子是两码事。”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前辈若实在信不过晚辈的话，就请动手吧。”
说罢，他缓缓闭上眼睛，神情肃穆，甚至真有几分求死的意思。
没等狼神说话，独孤灵儿先开口了，“不行。”
狼神挑了挑眉。
风起心头微暖。
还没等心头的暖意变成喜悦。
独孤灵儿又说道：“燕北世子不算交易的一部分，不能杀。”
风起微怔。
原来独孤灵儿看重的不是风起，而是燕北世子。
也是，自己满打满算和她见过一面，不到一个时辰，抛开这一层身份，独孤灵儿确实没必要管他的死活。
要知道，跟随太子多年的骆丹，独孤灵儿亦是说舍就舍，足见其果断。
但燕北世子终究还是和骆丹不同，若是双方没有会面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相见，为了武阳和燕北之间的和睦，她也不可能放任他死在这里。
他张了张嘴，似有话说。
狼神在他之前开了口，听不出喜怒。
“交易是我和剑神卫做的，和燕北世子有什么关系？”
独孤灵儿说道：“燕北属于神朝，燕北世子自然也属于神朝，他若死在这里，那交易便不对等，交易不对等，那便进行不下去。”
“那我换一个说法。”
狼神冷漠道：“什么交易？谁能证明？”
独孤灵儿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只要做了，始终会为他人所知，狼神前辈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才对。”
狼神微默，旋即冷笑了一声，“就算不对等，你又能如何？”
独孤灵儿平静说道：“我境界低微，自然做不了什么，但剑神卫就说不好了，道境大物的怒火，狼神前辈应该更知道其中的利害。”
狼神寒声道：“区区一个虚道境，真当狼窟杀不了他？”
它说的是狼窟而不是它自己。
这本身就弱了几分气势。
独孤灵儿的眼中划过一道精芒。
“举狼窟之力，自然是能对神卫造成一些麻烦，说不定真能把他留下，但那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道境大物放开手一战，狼窟参与围攻的强者会死多少？被骆礼事拖住的引辉境强者能剩下多少？婵娟散华阵能被保留下来多少？”
“退一步说，你能把剑神卫留下来，那刀神卫呢？影神卫呢？甚至于……风神卫呢？”
“同为神卫，他们可不会放任剑神卫惨死，父皇也不会同意神卫惨死。”
“我知道前辈的观念里没有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但我想说的是，这本是一宗双赢的交易，万不可将之变为双输的惨局。”
“前辈可能会以为灵儿是在威胁你，那我最后再提一件事。”
“如果狼神前辈真的这么信不过燕北世子的话，又怎么会专门为他设局呢？”
“既然已经相信了一次，何妨再信他一次？”
一连说了许多话，独孤灵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但更令人惊奇的是，狼神竟然会让她说这么多话。
只能说，它的心里也不想真和神朝撕破脸面。
若是只有眼前这几个少年也就罢了，但外面剑神卫虎视眈眈，它要是做得太过火了，最后真会演变成道境毫无保留的大战，继而演变成两方势力的争斗。
它当然有选择，不管是给蛮族做狗还是回到卧龙岛做狗，都可以避过神朝杀意。
可它做狼做久了，不想再做回狗去。
最关键的问题是，幼神心头血早就已经备好了，对狼窟来说，着实没必要为了这东西让彼此都下不了台。
狼神的眼神数度变换，似在犹豫。
风起突然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折中的办法，虽比不上长生天那般可靠，但也是除天地君亲之外最牢固的关系。”
天地君亲之外，那便只有师了。
狼神说道：“你我并非同族，我教不了你什么。”
这个理由并不成立，就算人妖殊途，它的境界远超风起，亦能给他提出许多修道方面的建议。
道境大物的建议，足以让会心甚至引辉少走很多年的弯路，何况风起这种淬体境的小家伙呢？
真正的理由是，道沉大陆对师徒关系极为看重，一旦确立了师徒关系，必须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否则必会为天下生灵所耻笑。
一旦倾囊相授，那弟子的进境亦关乎到师父的颜面，若是弟子太差，亦会伤到师父的颜面。
所以道境大物甚少收徒。
当年单鹤山宁死也不愿意当风家两位公子的老师，便是因为他自认自己倾囊相授也比不上两位公子的见识，不愿借弟子之天资博取虚名。
说来可笑，但这便是稷宫出身的读书人，平生认准了死理，绝不回还。
好在风起本就不是这个打算。
已经图谋了人家孩子的心头血，再转过身来图谋人家的传承，属实厚颜无耻了些。
他摇了摇头，“不是说我拜前辈为师，而是幼神拜我为师。”
听到这句话，场间众人的神情有些怪异。
幼神拜你为师？
开什么玩笑，虽然幼神才出生月余，但按照生长周期来看，它和你可是实打实的平辈！
平辈拜师？
似乎也不是不行。
狼神还在沉吟，幼神却先不干了，“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
风起看了它一眼，“就凭我一招就能胜你。”
幼神不服道：“那是因为我先和九公主一战，耗光了体内的月华之力！”
风起点了点头，“可是我的状态也并非巅峰，虽有所悟，却也无法弥补其间的差距，算起来也并不算占了你的便宜。”
幼神心里还是不服，但对战之前已经把狠话都说完了，现在纠缠难免会显得输不起。
眼见它眼神飘忽不定，风起祭出了杀手锏，“你最终是要化形的，化形后的修行只有我能指点一二，所谓传道授业解惑，三者已占其二，你还有什么可不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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